第47章

周鼎元下樓的動靜特別大,腳步聲被樓道那個天然擴音器放大了很多倍,直到樓下傳來了開門聲,季遷確定周鼎元下了一樓,不會再上來後,他這才彎腰撿起床邊的戒指。

戒指在地上滾了很多圈,沾上了一些灰塵,季遷輕輕將其拍掉,戒指穿在他食指指間被他緩緩滑動,他實在想不明白,周鼎元為什麽睡了一覺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昨晚的周鼎元分明是喜歡他的,不管周鼎元這麽否認,眼神不會騙人,心跳也不會,季遷滑動戒指的動作一頓,這個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有很不多的不同,但是連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也會不一樣嗎?周鼎元為什麽就是不肯承認喜歡自己呢?

刺骨的冷風拂過季遷的身體,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嚴寒讓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下來,他轉身打開衣櫃,從裏頭翻出衣服穿上,等他下樓時,一樓已經看不到周鼎元的人影,卷簾門大開著,門口人來人往,周鼎元總是這樣,遇到事情就躲避,躲得遠遠的。

季遷盯著門口看了一陣,眼裏的光漸漸熄滅,真的是他自作多情,是他強人所難嗎?

門口的人流開始陸陸續續朝著巷子口奔去,聽到有人喊道“警察”來了,季遷頓了一怕,很怕是周鼎元出事,來不及傷春悲秋,立馬跑了出去。

早上的廣場不算太熱鬧,連擺攤的小商販都還沒出攤,只有幾家嬰幼兒服飾店開了門。

不遠處,周鼎元一瘸一拐地走向廣場,他遠離的人煙,步子也漸漸慢了下來,漫無目的地遊走在空曠的廣場上。

這下怎麽辦啊?他以後還怎麽面對季遷?把季遷趕走嗎?可是季遷那小子連身份證都沒有,還神神叨叨的,自己要是將他趕走,他又能去哪兒呢?

周鼎元很唾棄自己,都這個時候,自己都火燒眉毛了,他怎麽還有心情去管季遷的死活。

嘶。

周鼎元動作太大,扯到了大腿內側的肌肉,疼得他齜牙咧嘴的,他關心季遷,季遷心疼過他嗎?給他屁股都差點幹開花。

反正他倆現在掙了錢,大不了把錢一分,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季遷腦子這麽好,有錢了他估計也能找到出路,他長那麽好看,給人當小白臉吧……

周鼎元越想越沒什麽底氣,季遷沒有身份證,連公共交通都坐不了,除非是坐黑車,否則連他們這個小縣城都出不去,就他那個大少爺的做派,他會坐黑車嗎?說不定人黑車司機看他長得好看,給他拉到別的地方賣掉。

季遷看著壯實,實際上是個外強中幹的繡花枕頭,他來自己這兒就發燒兩回了,萬一再多遇到幾個圖謀不軌的人,他雙拳難敵四手,身上的錢被人搜刮掉,然後把他拋屍荒野。

就算他運氣好,留了一條狗命,可是他還是個黑戶,就算是失蹤了,也沒人知道,肯定是在劫難逃。

周鼎元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他倒也不想把季遷逼向絕路,可……要是不趕季遷走,他倆繼續住在一個屋檐下,大眼瞪小眼,自己現在一看到季遷就會想到昨晚的事情。

自己真不是同性戀啊!

周鼎元屁股疼,腿也走疼了,渾渾噩噩地走到了嬰幼兒服飾店門口,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的心底一片悲涼,以後可怎麽辦啊?他不光不能面對季遷,也沒法面對自己,他活了三十年,沒想到第一次是跟男人,自己還是被上的那個。

就在周鼎元對自己今後的人生感到迷茫時,一個小孩從他跟他繞了一圈,隨後坐到了他旁邊的位置,沒等周鼎元回過神,從他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兒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麽……”

周鼎元猛地低下頭,自己什麽時候坐到了小孩的搖搖車上,他轉頭剛好對上小孩古怪的眼神,像是在質問,這個大人怎麽會跟小孩搶玩具。

周鼎元很想跳下車,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有這麽大幅度的動作,只能扶著搖搖車慢慢挪著步子,剛好撞上從嬰幼兒服飾店出來的老板。

老板的表情一言難盡,但還是保持禮貌,“我們這個是給小孩玩的,大人很容易坐壞。”

周鼎元扯著嘴角,幹巴巴地說了句“不好意思”,隨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離家越近,周鼎元的步子邁得也是艱難,一想到季遷在家,他回到家手腳都過不知道該怎麽擺放。

“嗯?”

遠遠的,周鼎元便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將什麽圍住了,秉著看會兒熱鬧,不用這麽快面對季遷的原則,他拖著酸痛的身子,步履蹣跚地走向人群。

“發生什麽事了?”周鼎元長得高,一堆老頭老太太都擋不住他的視線,人群裏頭就是幾個警察,“警察怎麽來了?”

這些個老頭老太太耳背不說,說話敘事鋪墊特別長,一直講不到重點,周鼎元圍著人群繞了一圈,看到地上貌似還躺著一個,他腦子一抽,不會是季遷出了什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