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滾滾紅塵事(2)

俱樂部裏的大小少年、青年還有男人們比賽的標準衣著就是襯衫西褲,她以為自己早看得審美疲勞了,可還是想多看兩眼他現在的樣子。

殷果悄無聲息地指了指自己的領後,在暗示他。

林亦揚看懂了,沒動。

她小聲說:“領子沒折好。”

“哪裏?”他低聲問。

……

殷果左手繞過去,點了點那裏,這回是碰到了。

林亦揚領會了意思,右手繞到自己的脖後,三指捏著領子外圍滑了一圈到領口的塑料紐扣位置,不平的褶子沒了:“還行?”

“嗯。”她努力單純地理解為還是在說襯衫。

但估計是職業病,留意到他穿著的西褲上沒有腰帶,想說,要不然你去找我弟借一根,算了,又不是上賽場。

林亦揚和她面對面,腿挨著腿,站了約莫半分鐘的樣子,才一笑。掉轉頭,去衣櫃的褲子堆裏撈出了一根黑色皮帶,不像孟曉東那麽高档,是吳魏打折時淘來的。他是肩寬腰細,勉勉強強最後一個扣眼能用,起碼褲子不會掉下來。

殷果看他往自己腰上穿皮帶時,不好意思再看了,扭頭出去。

“你哥,”他交代著,走出來,扣好皮帶前搭扣,“找我玩兩杆。想看就去看看,”他說,“不想看在公寓等著,一會兒我回來。”

林亦揚最後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他越過她,拎起進門時丟在沙發上的外套,打開公寓大門,反手撞上,邊下樓梯邊琢磨,一會兒是讓一讓那哥們,還是真刀真槍地幹?

這是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反正幾分鐘的路,天氣也不錯,他沒穿外套,拎在手裏就到了球房外。

孟曉東在地圖上找到這間球房,在門口等他。

林亦揚也沒和他多扯,要了那個房間。因為殷果一直訓練,所以從下午到晚上都直接包場的,這是林亦揚私底下打得招呼。他一出現,裏頭的大叔們都在和他招呼了,極熱情,甚至在說,你那個小女朋友真是用功,日復一日訓練。

孟曉東聽在耳朵裏,瞄了一眼他。

林亦揚當什麽都沒聽到,關上門,指了指面前的九球台子:“打這個?”

孟曉東說:“你應該知道我,除非轉行,或是退役,是不會打九球的。”

這是他尊重自己項目的表現。

林亦揚閑閑一笑:“我從退社,就沒碰過斯諾克的台子。”

兩人互相遞了一眼,看上去誰都不會讓步了。

林亦揚把桌子上的一顆橙色的球拿起來,在手裏顛了顛,說了句:“等著。”

人出去了。

孟曉東靠在窗邊看外頭漸黑的街道。幾次來比賽,都是住特定的酒店,和俱樂部人一起,球房也是預定好的,比較大和幹凈,不吵不鬧。這種小球房,外頭喝酒的,門口抽煙的人不少,鬧騰,還有音樂,真像小時候。

沒多會兒,林亦揚左手拎著個球杆,右手抱著個紙盒子回來了。

白色外皮的紙箱子裏裝著斯諾克一套球。這裏也是只有一個斯諾克的台子,玩得人不多,平時都空著,球都用個過去裝飲料的紙箱子裝著。他把紙箱子的球全倒在了台子上。

1白球,15紅球,6彩球,一共22個。

怕有缺失的,他用手扒拉著,在台面上清點著球。猛一看到滿桌紅球,尤其還是在不屬於它們的藍色桌面上,還挺不習慣。

林亦揚屈尊彎了腰,用手一個個擺球:“九球的台子,斯諾克的球,我們各讓一步。”

九球的球桌比斯諾克的小,袋口比斯諾克的大,孟曉東沒玩過這麽小的球桌,而林亦揚十幾年不打斯諾克。如此一弄,也算公平。

林亦揚指了指外頭,意思是:挑杆子。

他知道孟曉東沒帶自己的球杆:“公共的,湊合湊合。”

回來時,孟曉東從錢包裏摸出了一枚硬幣。

斯諾克和九球不一樣,開球權沒什麽優勢。他們過去在賽場上,都是裁判拋硬幣決定誰先開球。林亦揚不想拋硬幣,直接說:“來者是客,你開。”

因為要計分,他叫了個懂斯諾克的老人家進來,幫兩人計算分數。老人家來這個球房的次數不多,對林亦揚並不熟悉,但一進門就認出了孟曉東。

這個國家雖不熱衷斯諾克,可“世界排名前幾”這樣的描述還是很吸引人的。那位臨時裁判悄聲一傳播,球房裏的人全都圍了過來,在門口旁觀比賽。

兩個人,一個黑襯衫,一個白襯衫,都穿著西褲。

林亦揚比孟曉東更高一點。亞裔人顯年輕,在中年大叔眼裏,他們都像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夥子。

第一局是孟曉東的。

孟曉東擊球一貫很穩,從小就以準度成名,他把每個球送入袋前都要端詳一下,略作思考,但都會在25秒之內擊出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