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事裏的你(4)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坐火車。

車過費城了。

時間越來越少,總會到紐約。

殷果起初在看窗外,在車短暫停下,載客時,扭頭,看身邊的男人。

林亦揚一直在手機裏開著谷歌地圖,經過哪裏,還剩多少公裏,駕車還有多少時間抵達……數據在實時更新,他也不知道自己閑得看這個幹什麽。

“想說什麽?”他捕捉到她的目光。

昨晚揮霍了一把,講解完再睡一覺,嗓子又廢了,像被砂紙搓過似的,沙得厲害。

她發現,他開始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了。

她小聲,在林亦揚耳邊說:“你留胡子好看。”

一點不顯年紀,還痞痞的,少年感未減,蒙了一層滄桑,就是他眼下的模樣。

林亦揚坐在她左側,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右臉,這樣一個動作,倒像要把她環抱在身前。不過他在公眾場合一貫反感看人做親密動作,自己也不會。

也就只是摸了摸臉,還有耳朵。

男人的指腹終歸是粗糙的,從她下頦經過,有細微的摩擦感:“是嗎?”

林亦揚一雙漆黑的眼低垂下來,落點明確,毫不避諱自己在瞧著什麽。

“換了藍色的?”他問。

殷果茫然,想起自己今天換的內衣是藍色,摸一摸肩膀,果然肩帶露出來了。

“你還能再流氓一點嗎?”她小聲嘀咕,把衣領拉高。

他笑,捏了捏她的臉,也小聲說:“下次你就知道了。”

下次。自然指的是下周,兩人再見之日。

果然睡過同一張床,一起過了夜,說話的內容就開始偏移。

總會往那上面帶。

她從書包裏掏出一本書,翻著,看著眼前那一行行黑色印刷小字。其實想的是昨天。

他洗幹凈手回來,是想和她深入親熱的意思,但最後殷果還是除了親,什麽都沒讓他做。昨晚林亦揚更是守信,答應讓她安心睡,就背對著她睡了一整夜,翻身都沒有。

照所有人對林亦揚的描述,他是個不守規矩的男人,可在床上是真沒對她窮追猛打過。

她不樂意,他就算了。

殷果翻了一頁書,前一頁講得什麽,鬼知道,只是在用翻書的動作,顯示自己在讀。

林亦揚也靠在那,翻看著手機,挑出幾條重要的消息先回了。

“你來看我比賽嗎?”她記起這個。

林亦揚意外地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說:“到時候看,可能趕不上。”

殷果想了想,也對,他這麽忙。

他們到火車站是下午兩點。

林亦揚送殷果回來是坐火車,回去自己一個人,當然坐大巴更省錢方便。

不過他沒打算和殷果說實話,找了個借口,能讓自己一會兒離開火車站不顯得怪異:“我同學在附近,要讓我帶個東西回去。還能再十分鐘。”

十分鐘,能去哪?

只能在火車站大廳裏,他們找了個角落,那裏有長椅可以坐。殷果人很瘦,不能長時間久坐,否則大腿和屁股的骨頭就會疼,回來的路途已經是累得不行了。

於是她站著,林亦揚坐著。

兩人拉著手,她胳膊晃來晃去的,看著火車站天花板上的星雲圖,認出了幾個眼熟的。

“上邊是星座嗎?”

“對。”他不用擡頭都清楚,這火車站來過太多次了。

“你是幾月生的,什麽星座?”她問完,內疚了一秒。兩個人都親密到這種程度了,她竟然不知道他的生日。當初看身份證只留意了年份,日期沒看,而林亦揚對她的資料一清二楚。

“212,水瓶。”他說。

2月12?

“那我們已經認識了,”她是一月底到的紐約,“我那天在幹什麽?”

殷果翻出手機,想看聊天記錄:“那天我們聊什麽了?”

相隔太遠,記憶完全模糊。

“什麽都沒聊,”林亦揚說,“應該說,在見面之前,什麽都沒聊。”

“我們還見面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林亦揚笑了,下巴擡了擡,讓她自己翻記錄。

還賣關子?

她翻手機,終於找到。

竟然是那天。

是吃拉面那天。她從華盛頓回來,認定林亦揚對自己有意見,繼而兩人十天沒有了交流。微信記錄開始於林亦揚送她回皇後區旅店之後。

全都是“手表是否刮到耳朵”,“雞湯底的拉面是否比豬肉的好吃”的小對話。

“那天竟然是你生日,”她詫異擡頭,“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不是請你吃面了嗎?”他笑著反問。

一開始單純想請她喝個咖啡,沒想到還能在法拉盛遇到。

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漂泊在外多年,不太會過生日,身邊的朋友都是一群糙老爺們兒,自己不打招呼,誰也不會記得誰的具體出生日期。林亦揚從小不過生日,吳魏當然不會記得,所以那晚陪他吃面的兩個人,全都不懂那是什麽日子,在慶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