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怕憂

灰撲撲的人群中,肖一洋遠遠看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向他走過來。

灰綠色的飛行夾克,肩膀寬闊,長腿下是一雙黑色短靴。氣場仿佛與普通人有壁,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名模在走秀場。

徐槐一直是個商業價值很高的運動員,時尚雜志常客,接過許多知名運動品牌與奢侈品代言,還有專業的經濟團隊。他是全行業商務最多的運動員之一,不少人拿這個做文章,說他只顧著撈錢,根本沒花多少心思在訓練上,怪不得狀態下滑得厲害。

沉寂的這段時間,徐槐沒再參加過任何商業性質的活動,這似乎更加印證了那些說頻繁的商業活動影響他比賽狀態的推論。

人漸漸走近。

軟塌塌的灰色毛線帽遮住耳尖,也令徐槐鋒利的面部輪廓顯得柔和了些。他左耳上嵌著幾枚亮閃閃的銀質耳環和耳骨釘,右邊則塞了只藍牙耳機。

“大明星!這兒呢。”

肖一洋朝他招手,這一嗓子讓周遭的人紛紛朝這邊投來視線。他們都注意到男人的出眾氣質以及那張即使帶著墨鏡也難掩優越骨相的臉。

徐槐走到肖一洋跟前,摘掉墨鏡,上下掃了眼他身上的深棕色風衣,笑得挺無奈:“ARCTERYX這種中老年款你也穿,你變土了。”顯然是對剛才肖一洋叫他大明星的回擊。

“我本來就人到中年了好不好,”肖一洋聞言哈哈一笑:“而且我退役之後就得了一種叫潮人恐懼症的病,最怕你們這種打扮得花裏胡哨的人。”

一坐進車裏,徐槐就立刻按下了車窗。

“開窗好,”肖一洋樂道,“要吐別吐我車上。”

徐槐:“……上次是因為你車裏有煙味兒。”

冷風嗖嗖灌進車裏,肖一洋鼻腔被刮得一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再給我矯情!”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肖一洋就要跟他急眼,“自己就抽煙還聞不了煙味兒,什麽毛病?”

“這麽兇。”徐槐“嘖”了聲,把車窗往上升了一點。

“咳咳,”肖一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太大聲了,“不好意思,最近帶小孩帶得更年期有點兒提前了,跟他們說話就得這樣,不然沒威嚴。”

可能真的年紀上來了,兩人明明只差五歲,肖一洋這兩年卻總有種從小看著徐槐長大的感覺,說話時也不自覺帶上了這種討人厭的“長輩式”語氣。

“都這樣說話嗎……太可怕了,”徐槐震驚,“那我估計不行啊。”他帶師弟師妹時從來沒這樣過,都得哄著他們學。

“也不是,分人吧,對省心的就不用這樣,但是那種不聽話的小孩兒吧你就得兇,不然他們不服你。”

十幾歲的年紀,沖動熱血,就很容易上頭,誰也不服誰,有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吃個飯一言不合都能打起來。為此肖一洋沒少頭疼。

尤其是那幾個武校出身的,對於打架鬥毆這種事非常有經驗,知道要挑地方打,往哪裏招呼最疼,哪裏不會傷到筋骨,所以即便打得再狠,臉上愣是不掛一點兒彩,教人看不出來,隊規在他們眼裏簡直形同虛設。

不過只要沒鬧出太大動靜,不影響訓練,這種事情就可大可小,肖一洋索性睜只眼閉只眼,但他們該有的檢討和懲罰肯定逃不掉。

次數多了肖一洋也煩了,直接說再打架都給我滾回武校去,是以隊裏那幾個刺頭平靜了一段時間。

“萬一兇不起來,他們不服我……”徐槐憂慮道。

“想多了吧Ryan神,你是誰啊,就隨便往訓練場上一站,比啥都好使。”

徐槐:……好了好了別再吹了。

“等你比完賽,我把隊裏那幾個練大跳台和坡障的小隊員介紹給你認識,都挺不錯的。”肖一洋又說道。

今年轉項過來練大跳台的暫時沒有發現特別出色的苗子,不過平行大回轉倒是有一個,杞無憂,聰明勤奮話還少,武校出身卻從不參與打架鬥毆,沒人比他更省心,到時候也可以介紹一下。

“好啊。”

“喂,小金,咋了?”

剛下機場高速,肖一洋漫不經心地接了個電話,結果聽沒幾句話臉色驟變。

“媽的,沒一個省心的!”他擰眉罵了聲,“等我回去再說,我剛在機場接完朋友,先送他回酒店,再有半小時吧。”

電話掛斷。

“怎麽了?”徐槐關心道。

前面路口有點堵,車卡在中間。肖一洋望著前方停滯的車流,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你們隊裏要是有人打架一般都怎麽處理?”

“好像……”徐槐凝神回憶了片刻,“沒有打過架。”

“哎──”肖一洋長嘆了口氣,“得,不該問你。”

早就聽說挪威隊內氛圍很好,畢竟有徐槐鎮場子,作為隊長,他不發脾氣也不訓人,整天春風化雨的,照樣能讓每位隊員都對他服服帖帖,這哪是一般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