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痛快

年假倏忽而過,趁著雪季還未結束,單板滑雪國家隊抓緊時間恢復了日常訓練。

杞無憂正式成為了大跳台集訓隊的一員,在新教練的帶領下與新隊友一起訓練。

新教練裏並沒有徐槐的身影。假期剛一結束,他就跟隨著新到來的主教練去了國外,陪同幾位即將參加國際賽事的老隊員備訓。

明明同在一個隊,但杞無憂和徐槐見面的機會反而變少了。

除了一開始的新教練歡迎儀式,此後的這一個多月裏,他們一次面也沒見過。

徐槐只是在歡迎儀式結束後單獨找到他鼓勵了幾句,兩人之後就沒再有更多的交集,就連在微信上也沒有發過任何消息。

徐槐人在國外有時差,又忙於帶隊指導訓練,杞無憂自然不會在備訓的緊要關頭去打擾他。

由於出國比賽的隊員們並未取得什麽令人矚目的成績,國內媒體對本次比賽幾乎沒有任何報道。關於徐槐在國外的一切訊息,杞無憂都是從集訓隊群聊與徐槐的朋友圈裏得知的。

B隊的群聊裏,有人說A隊後天晚上回國。

大跳台集訓隊和平行大回轉集訓隊一樣,也分為AB隊,A隊是技術水平相對高一些的老隊員,B隊則是新選拔上來的小隊員。

杞無憂在B隊,和他們一起訓練的,還有一些從各省市專業隊裏輸送過來的種子選手,在為加入國家隊而努力。

所有人都在一個大群,又各自拉了幾個小群。

大群裏也有動靜,是A隊的領隊發了幾張昨晚賽後的大合影。

隊員們隨即用慶祝和鮮花表情刷屏。

杞無憂點開掃了眼,沒有看到徐槐,便興致缺缺地退出了界面。

剛退出又有消息彈出來:

【怎麽沒有徐教練?】

隨隊的助教回復:

【不知道被別人拉去哪兒合照了,沒找見人[尷尬/][尷尬/]】

【張可迪:@Ryan Where are u?[微笑/][微笑/]】

【Ryan:sry[可憐/][可憐/]】

【張可迪:[炸彈/][炸彈/]】

張可迪是國家隊聘請的主教練,美國人,英文名叫Cody,給自己起了一個洋氣的中文名叫張可迪。至於為什麽姓張,因為得知他要去的訓練基地在河北張家口,他起初還以為張家口是一個人的名字。

這些外國人或許都不懂小黃臉表情的隱含意,覺得哪個合適就用哪個,或者幹脆亂用一氣。

杞無憂看得有點好笑,手指微動,戳了戳徐槐的頭像,點進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八小時前發的,只有一個幾秒鐘的視頻,沒有配文字。

那時比賽剛結束不久,視頻裏許多人聚在一起吃飯,喝酒碰杯。

徐槐是視頻的錄制者,他沒有把鏡頭轉過來對著自己,所以自始至終看不到他的臉,但能聽到他喉嚨裏短促的笑。

他對自己笑與對別人笑的時候應該都沒什麽兩樣。杞無憂忽然不著邊際地想。

年輕男女們清脆悅耳的笑聲從聽筒裏飛進耳朵,重重地擊在耳膜上,令杞無憂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不痛快。

他關掉了視頻。

看到肖一洋在評論裏的回復:

【你們好快樂,我酸了[檸檬/][檸檬/]】

徐槐回他:

【你也飛過來!】

杞無憂後知後覺,自己可能也是在酸吧。

好像他和徐槐的交集就止於假期那段時間了。

以後如果再有交集的話,大概也就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教練與隊員的關系。

短暫失落後,杞無憂便摒棄了雜念,專心投入到訓練中去。

他開始試著像徐槐說的那樣享受滑雪,會留意周圍的風景,一片瓦藍澄澈的天空,雪場的日出與日落,滑雪時迅疾的冷風掠過耳畔的聲音……這種感覺非常特別,飛躍大跳台的過程如同人一步步攀登上山頂,會感覺到自己變得格外渺小,頭腦中有時只有一片雪白,有時則會出現一些扭曲怪異的線條。

現在的訓練生活相較於之前也沒有太大差別,對於他而言只有地點上的變化,從北京的雪場轉到了崇禮的雪場,他們會一直在這裏訓練到雪場裏的雪融化。

大跳台的專項技巧訓練與平行大回轉就完全不同了,需要從最基礎的空翻轉體練起。杞無憂從小就練把式,空翻對他來說實在太小兒科。前後側空翻,哪個角度都輕輕松松不在話下。這些動作他在平地上輕輕松松就能做出來,但穿上雪板固定器,在飛躍大跳台時做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只有空翻還遠遠不夠,還要加上轉體以及抓板動作。

空翻的發力方式也和在平地上做完全不一樣,難度很大,很難,容錯率極小。從起跳到落地,每個過程都不能出現一丁點的差錯。

整整一個月,杞無憂幾乎都在重復這種機械性的練習,上午練體能,下午練技巧,一遍又一遍,直到產生肌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