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496 天雷開道

◎佛尊看出了什麽◎

殿內一隅,一個初入佛門的小弟子閉眼誦經。高僧濟濟的主殿,該弟子佛力不深,悟性也算不得深,卻因經文的跳躍性惹得眾僧頻頻回顧。

“如是乃至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願乃盡,而虛空界乃至眾生煩惱不可盡故,我願無有窮盡......”

最初是渡盡眾生的大願經。黑氣爆發以來,念經祈禱的僧人不在少數。大願經尚未念完,弟子心念顫動,轉口念誦覺知生死的三法印。

“心對心無取,隨心心無掛,念觀念無舍,隨念念不迷,無得亦無生,煩惱即菩提,諸幻性圓滿,無來亦無去,生死性真如,無生亦無滅,一心顯三藏,三藏性寂然,名寂滅涅槃......”

各地如堤潰般節節陷落,分寺方丈絡繹離開。迦葉佛勸導眾僧看淡生死,諸弟子隨即念誦三法印也不足為奇。

“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一切眾生,即非眾生。”

三部經文誦下來,自超渡眾生、看淡生死到放下執著,從眾生到自我,經文的悟覺一部部下放,該弟子的心性也一部部下跌。

四方僧人無不回顧,但見該弟子打坐的身體繃得極緊,口中吐念的卐字一個個變小。

直到他道出最後那句,“雲何應住,雲何降伏其心。”

修佛先修心,入世出世,待人接物,如何安住於心不動,不墮於凡外,又如何降伏妄心,止滅雜念。這兩個問題,乃是踏入佛門的根基。

上方的迦葉佛遞來視線,身後的慧可立刻叱道,“愚鈍!竟然連法相虛妄都堪不透!”

小弟子的卐字還未出口,就在嘴裏哢嚓粉碎,丹田驟然紊亂,心境大大下跌。不久,告罪退出主殿。

這種墮落的變化並未隨他離開,反而在殿內紮根生長,蔓延刺入眾位僧人的心神。

不安、焦慮、惶恐,諸多不該出現在佛門的繁雜心念籠罩主殿,如氣勢洶洶的猛虎朝三位佛叫囂。

迦葉佛嘆氣把佛力注入眾僧心神,教誨道:“眾生畏果,菩薩畏因。汝等修佛多年,何以忌憚未來?”

不少弟子接受教誨,長舒口氣,漸漸端平心態。

又有弟子發問,“尊者,小僧不懼自己的果,也不問眾生的果,但問一句,此因在哪兒?”

弟子們無不望向迦葉佛,渴求答案,黑氣的因是什麽?

和光也望了過去,無法從迦葉佛平淡的神色看出任何情緒。

殿內眾僧的心態變化,她可以理解。他們佛法高深、心態超然,早已看透生死,只是沒能看透未知的事物。他們對於魔氣一無所知,未知才生恐懼。來自坤輿界的她,怕得沒有他們深。三萬年的朝夕相對,坤輿界早已習慣魔氣,卻依舊不知根由。

迦葉佛淡淡道:“時機未到,因由不顯。”

眾僧惋惜,尊者也不知黑氣的根由。

菩提佛突然出聲道:“□□生老病死。”

簡簡單單六字。

眾僧還想細問,佛尊又閉口不言,不過這也是菩提佛性情所致,眾僧沒有在意。

“祭。”

聽到屍棄佛的召喚,和光連忙傾身上前。

“生死最為無常,你怎麽看?”屍棄佛眉眼淡然,似乎隨口一問。

和光上下打量一番,揣摩他的心性措辭回道,“諸行無常,是生是滅,成也天道,敗也天道。”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過了會兒,仿佛自言自語般輕道,“那就看看吧。”

手掌一抹,身下浮現水鏡,赫然是萬裏之遙的碎葉城。

如同那夜的感恩祭,熊熊燃燒的篝火朝天際奉上敬意,血肉犧牲排排鋪開昭顯□□最本質的模樣。危急存亡之秋,蠻族幾乎搬出時代積累的所有財產,只為博得天道垂憐。

人皮大鼓砰砰亂響,慘白骨笛顫得不成調,弦琴如拉鋸般刺耳難忍,彈奏者心中滿是驚恐,難以升起尊天重道的敬意。

碎葉城的蠻族人盡皆聚在廣場,穿著最體面的衣裳,帶著祖祖輩輩相傳下來的飾品,舞圈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依舊是那股野蠻原始的味道,卻夾雜人族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人圈以外,浩浩蕩蕩的魔氣鋪天蓋地碾來,一如破城那日他們踐踏孔氏一族。

碎葉城寺廟殘留的佛符建立一道防護壁,護在人圈最外圍,爭取叩問天道的時間。

半日過去了,天道仍未顯跡。

高台中央的長老舞得雙腳顫抖,滿身紋路被汗水淌得不成樣子,喘著粗氣的面孔漸漸透出不安的情緒,卻要為了安撫大眾而強作鎮定。

下方的蠻族人數次出聲詢問,“怎麽樣?”“天道究竟何時現身?”“她會不會拯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