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0章、變節

做臥底最大的悲哀就在於,你的工作本質上就是出賣、欺騙。

所以臥底做得越出色,就越讓別人覺得你這個人很會騙人,道德底線也很低。

蘇乙遇到了個好上司,陸啟昌雖然出賣他,並且利用他保住自己的官位,但其實一直以來,陸啟昌給予他的都是毫無保留地信任和支持。

這也是即使陸啟昌做過對不起蘇乙的事,卻依然能成為蘇乙信任的人的最大原因。

然而黃志誠不同,許一凡不同,鬼佬一哥,也不同。

他們對蘇乙並不了解,所以對他自始至終都保持警惕和懷疑,他們越是為蘇乙工作所取得的成就興奮和激動,心底也越是對蘇乙這個人的危險性和忠誠度產生更大的質疑和否定。

他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蘇乙,他們只是利用蘇乙而已。

因此,許一凡一出事,盡管黃志誠想不出蘇乙的殺人動機,但依然把蘇乙列為第一嫌疑人。

和陳永仁分開,回到辦公室聽了錄音之後,黃志誠便堅定了把蘇乙捉拿歸案的決心。

他很清楚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容易,這意味著從現在開始,他會有生命危險。

蘇乙連許一凡都敢殺,何況他一個小小的O記督察?

說起來,他雖然被升了高級督察,但還沒有正式履職,所以他現在的級別和蘇乙是一樣的。

真是諷刺。

除了生命危險,黃志誠也很清楚自己即將面臨的來自上級的阻力。

他雖然遠離政治,卻並不代表他是政治小白。他想做一個純粹的警察,卻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鬼佬想要做什麽勾當。

他雖然只是小小督察,但他是有理想,有信念,有自己的職業抱負的!

黃志誠一直對上面的“綏靖”政策很不滿,他從來都不認可上面為了穩定而默認黑澀會暴力犯罪存在的態度,他認為這是瀆職,是犯罪。

他更信奉以暴制暴,以血還血。

只可惜,他位卑言輕,在這種大的執法方針上,根本沒什麽話語權。

這次警局上層動蕩,他抓住機會,成為了行動組的一把手,其實他很清楚,在別人眼裏他被劃為鬼佬一派,他成為“白名單”中的一員,也能說明此事。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從來都不在乎上級的位置由誰做,就像他告訴蘇乙的那樣,無論誰來,港島海是港島,警察的職責依然是抓賊,這一點沒得改變。

現在有一個變節的臥底,一個權勢前所未有之大的社團話事人,一個擁有太平紳士頭銜的惡魔,他殺了警務處副處長,囂張程度令人發指!

他絕不能讓這種人逍遙法外!

一切阻礙,都無法阻擋他的決心!

他要做一名警察,該做的事情。

彈頭和沾血的泥土,黃志誠已經拿去化驗了。

他相信,化驗結果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

再加上一份不能作為證據,但卻可以影響法官判斷的錄音,這些東西,根本告不倒蘇乙。

他知道自己不能只寄希望於陳永仁去拿到蘇乙殺人的槍,他還得想其他辦法。

他沒有向上匯報的打算,因為他清楚上面人的德行,哪怕證據確鑿,上面也有可能會把這個案子壓下來,所以他決定先斬後奏!

他想到了一個人,他覺得,這個人也許能幫到他。

如果他能說服這個人的話。

他對此很有信心,因為他知道,這個人一直都拿他當最好的兄弟。

“阿昌,有沒時間一起喝杯咖啡?”

他打電話,約了這個人見面。

夜,夜涼如水。

黃志誠和陸啟昌站在闌珊夜色中,吹著冷風,看著斑駁的水光。

“不是說請我喝咖啡的嗎?”陸啟昌不滿道,“結果帶我來碼頭吹風?”

“其實我有事跟你談。”黃志誠嚼著口香糖,“有關羅繼。”

“阿繼?”陸啟昌皺眉,“喂,我已經盡量避免和他接觸了,你還想怎樣?”

“不是這件事。”黃志誠轉過頭,深深看著陸啟昌,一字字緩緩道:“你知不知道,羅繼殺了許sir?”

陸啟昌怔住,隨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脫口道:“這不可能!”

沒有破綻……

黃志誠心中飛快做著判斷。

他對陸啟昌還是有些懷疑的,因為許一凡終止了陸啟昌的仕途,把他調去庶務部養老,陸啟昌又和蘇乙很熟,所以他有可能是殺許一凡的幕後主使。

盡管以他對陸啟昌的了解,這種可能非常小,但並非不存在,所以適當的試探是必要的。

“阿繼怎麽可能殺許sir?”陸啟昌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語氣很激動,“他根本沒有動機!殺了許sir對他有什麽好處?沒有道理嘛!一定是你搞錯了!”

“是他親口承認的。”黃志誠平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