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9章、腳行亂

開武校的事情,絕非一拍腦門就可以辦成的,起碼現在它只是一張餅,一張畫給鄭山傲的大餅。

當然,這也是蘇乙的目標,他“開宗立派”的演出任務,就打算以這樣的方式來完成。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開宗立派,只怕艱險重重。然而有鄭山傲頂在上面,這方面的阻力就幾乎沒有了。

包括推行速成法時,津門武行、乃至全國武行的反撲,也都有鄭山傲幫他在前面頂著。

見過了陳識之後,蘇乙又在小白樓見了登瀛樓的掌櫃蘇振芝。

他把換算成大洋價值三萬塊的美元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對方面前,笑道:“蘇老板,您點點?”

蘇振芝有片刻愣神,半響才面色復雜看向蘇乙,對他抱拳使勁晃了晃,感慨道:“都說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小孟嘗耿良辰,真是名不虛傳!”

“小孟嘗?”蘇乙也怔住了,“我有這個外號嗎?”

“有,津門街面上,誰不知道你耿良辰急公好義,樂善好施?”蘇振芝道。

叫小孟嘗的人,要麽是跑龍套的,要麽死的早,誰家主角叫小孟嘗啊?

蘇乙端茶抿了口,曬然一笑,搖搖頭。

蘇振芝直接收起了錢,並沒有清點。

他對蘇乙接著道:“登瀛樓修繕裝修,大約要一個月時間。耿先生,登瀛樓重新開業那天,請您務必到場,蘇某誠摯邀請你,為登瀛樓共同剪彩!”

“這是蘇老板擡舉我,我豈能沒有自知之明?”蘇乙笑著拒絕,“到時候蘇某人會到,禮會到,剪彩之事就算了!”

蘇振芝急忙再勸,但蘇乙態度堅決,他只好作罷不提。

剪彩習俗,源於西方。因華國也有“博彩頭”一說,所以這西洋景倒是很快被國民接受,邀請重要人物來剪彩,成為買賣開張最時髦的流程。

當然,只限於大買賣,要是小買賣剪彩,未免有沐猴而冠、貽笑大方之嫌。

能被邀請為剪彩人,本身就是一種身份榮譽的象征,但蘇乙不需要、也沒興趣在這種事情上出風頭,應酬迎送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何況是其他?

但蘇乙的拒絕在蘇振芝眼中,就成了他“虛懷若谷”、“謙遜低調”的表現了。

蘇乙如今在街面上的聲望和勢力,無時無刻不在印證著當初他和蘇振芝說過的那些話,讓蘇振芝深信不疑,蘇乙賠付他這三萬塊大洋,當真只是為了一個“信”字。

否則這位連劉德山說廢掉都廢掉的人,被劉海清調動一個營的兵力去保護的人,豈會畏懼他小小蘇振芝?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蘇乙看上了登瀛樓,從他蘇振芝手裏巧取豪奪,都一搶一個準兒的,他蘇振芝根本不在人家眼裏。

這也就是讓蘇振芝更佩服蘇乙,覺得這個人當真是品行高潔,俠義千秋。

一個有心結交,一個另有目的,自然是相談甚歡。

期間蘇振芝想了想,還是提到了商會打算扶持自己在腳行勢力的事情。

“梁宏升,大沽造船所碼頭的大把頭,不知道耿先生對這個人了解嗎?”蘇振芝問道。

“這人我知道,”蘇乙點頭,“據說是梁炎卿梁老的侄子。”

大沽是津門重鎮,碼頭密集,乃是腳行最繁榮的所在。這地方各幫派的勢力犬牙交錯,十分復雜。而其中有一片對於商人來說算是“凈土”的地方,就是津門首富梁炎卿自己修建的大沽造船廠碼頭。

這個地方特殊之處就在於,說它是腳行的地盤吧,它的確是,因為這個碼頭也要向腳行交份子,只是數額要低得多。

說它不是腳行的地盤吧,也確實不算,因為這個碼頭的力巴大多都是和梁家簽了合同的夥計,只為梁家商鋪服務,算是梁家的私產。

這種情況在腳行裏也算是蠍子粑粑——毒一份了。

所以蘇乙還真知道這個人。

上次劉德山召集的腳行大會,這個梁宏升也去了,當時是站在青幫賈長青的麾下。

為什麽他會站在青幫的地盤?

因為梁炎卿勉強也算是青幫的人,只不過沒遞過帖子,沒拜過師父,算是外圍。

梁宏升在腳行裏,受到的是青幫的庇護。

蘇振芝一提這個人,再聯想到上次他和蘇振芝的談話,蘇乙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不但沒有為別人徒做嫁衣的沮喪,反而心裏在冷笑。

商會的人真是一點也不了解街面上利益之爭的殘酷性,從一開始就亮明旗幟想要參與腳行的利益,那些把他們視為肥羊的幫派勢力,很快就會教他們如何乖乖做人。

到時候梁炎卿的面子都不好使,因為他“過界了”。

“沒錯,耿先生,上次從您的話裏得到啟發,我們商會也打算在這次腳行紛爭裏,分一杯羹。”蘇振芝笑呵呵拱手道,“耿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