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博望侯張騫

陽光明媚。

上午的時間,山陽侯府。

張霄遠快步跑進內宅書房,神色間略顯興奮:

“大父,你可知陛下斥責那霍去病,說他以下犯上,和公主交手,罰俸半年,以觀後效。此事晨起以後,傳遍了長安,我等俱有耳聞。

那霍去病一貫囂狂,早該如此……”

張當居在屋內的矮席後倚坐,姿態從容,掃了長孫一眼:

“他和公主動手,是該受罰,但你想被陛下看重,還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並不是霍去病被陛下斥責,你就有了機會。

北軍中尉劉懷身死之事,我和太常等人力推你來負責追查,可有進展?”

張霄遠精神微振:“正要對大父說此事,孫兒已查到當日那兇犯夏婕能得到驗傳,還有長公主府內暗道她為何得知等線索。這其中的牽扯,只待告知大父後,請大父示下,孫兒該如何做?”

張當居點點頭:“如此才是正事,你要竭力展示才能,方有壓下霍去病被陛下看重的機會。”

……

淮南王府。

劉遷坐在主廳,默然不語。

“聽隨侍說兄長在這裏已坐了好一會兒,臉色怪嚇人的,怎麽了?”

劉陵一身褐色鑲紅紋的漢服,步履款款的從外邊走進來。

這位淮南王幼女今年二十五歲,尚未婚配,素來聰慧強記。

她一直有晚起的習慣,走出來時還打著哈欠。

劉遷將面前的一幅竹簡,扔到劉陵棲身的矮席上:“那霍去病居然敢給我回帖,讓我不要再有納卓青珂為妾的心思,呵!”

劉陵掃了眼回帖,嗤嗤笑道:“兄長給人家下帖,卻不許人家回過來是何道理?”

出乎外人對劉遷的固有認知,他此時雖面色陰沉,但目光閃閃,一臉精明:“我惱的是他敢如此輕狂放肆!”

劉陵撇嘴道:“但這裏是長安,誰讓人家現在得了勢,背後是皇後,是掌兵的大將軍。

兄長切不可和他直面沖突,給阿父惹麻煩。”

“你說的我豈有不知。”

劉遷在自家妹妹面前,和外人對他印象不同,消瘦的臉上眼窩深陷,原本看似被酒色掏空的身體,隱然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

“兄長知道就好。”

劉陵說:“不過,兄長真能忍下這口氣?”

劉遷冷笑道:“我即便不與他一般見識,也有手段收拾他。何況以我在旁人眼裏的性格,若能忍下這口氣反而不正常,那就不如給他個教訓,將他打回原形,讓他知道自己的出身。”

又道:“還有那卓氏,給他臉偏偏不要。”

“兄長還是謹慎些,霍去病能得陛下看重,總歸不是尋常之輩。”

劉遷橫了妹妹一眼:“你放心,我不會直接對他出手,倒是卓氏不過商賈之家,也敢忤逆我。卓氏在各地有不少產業,我看他如何守得住。”

……

未央宮一側的獨立院落,木質的塔樓上,茹泊虎正在低頭畫畫。

畫的是一幅黑白勾勒的老者,其單手攤開,以五指對應五行,手掌兩面對應陰陽,一只手而已,卻有種將天地萬物包裹其中的意境。

雖是人物畫,卻有種說不出的磅礴氣象。

“你這畫的是陰陽五行的創始者談天衍?”

一個低沉雄渾的聲音響起,茹泊虎身畔,忽然多出了一身皇袍的劉徹。

茹泊虎臉色平靜,手上的筆鋒已落下最後一筆,擡頭見禮:“陛下難得有空來我這裏。”

劉徹緩聲道:“有些欣喜的事,想找人說說,其他人都不合適,只能找你。”

“這天下雖安,但外有四夷,內有人暗中圖謀,有什麽欣喜的事,值得你專門來找我說?”

茹泊虎畫的頗為滿意,嘴上卻是直白。

“你之前讓人給朕傳遞消息,將最近發生的幾件事聯系起來,以廬江郡為核心,往周圍擴散。

去病昨日找我,主動請罰,我看他似乎也看出了些事情,和你的見解差不多。”

劉徹走到茹泊虎身畔,奪過他手裏的筆,也伏案作畫。

“你來是想告訴我,霍去病的心智成算比預料的更好,而他從小受你教誨最多?”茹泊虎道。

劉徹失笑:“那倒不是,是他自身天賦過人,朕最多不過是引導之功。”

“還有衛卿,他是知兵的,但在機變上卻不如去病。”

茹泊虎頷首道:“以他的天賦,晉升天人境時,能蘇醒什麽兵符,我倒是頗為期待。”

劉徹換了個話題:“匈奴人近期的動向,你怎麽看?”

茹泊虎掌管密偵暗衛,天下消息信手拈來:

“匈奴王庭正傳令各部,待草木豐美的收獲時節過去,便聚集各部,顯然是要再次南下。去年匈奴敗在衛青手裏,今年必囤重兵壓境,大戰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