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發動,捉個正著

淮南。

劉遷面色有些發白,低頭看向劉安遞給他的一部簡書。

那竹簡上是淮南這幾年出入制備的鐵器數量,數目之大,讓人觸目驚心。

“阿父用這些生鐵做了什麽?”

劉遷已想到了答案,心下有一絲驚恐,同時又隱隱有種興奮。

“打造軍械。”

劉安神色平靜,對兒子的反應還算滿意:“這些事你早晚要知道,早些了解好有個準備。”

打造軍械,果然是……

這一刻的劉遷心跳如擂鼓,顫聲問:“阿父準備了多久?”

“已有些年了。你以後若再回長安,不論成敗,都要換一種身份了。”

劉安的意思是成則為太子,敗則為死囚!

劉遷深吸了口氣:“阿父都做了哪些準備?”

“除了制備,兵甲,其他布置涉及方方面面。我們力弱,那就和另一方聯手,引兩者相爭,此為捭闔之道。”

另一方只能是匈奴……劉遷道:“阿父在與匈奴人合謀?”

“彼此利用罷了,如不行此策,如何能引得亂象動蕩,獲得機會?”

“阿父為何要,要如此……”

劉遷到底沒敢直接說出那兩個字眼,轉而道:“阿父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先不忙著動,該安排的已安排了許久,可笑那長安至今仍無所覺。”

“若萬一失敗,我們……”

“你放心,我早便準備好退路,縱使事敗,我們這一脈也不會盡沒,偏安一地而已!”

“阿妹還在長安……”

“她比你機靈多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劉安看了眼窗外的長安方向。

等待這麽多年,終於要走出第一步。

……

臨近傍晚,如火的夕陽渲染著天空。

草原上狂風呼嘯。

大單於伊稚斜面無表情,低頭看向渠蒙胸口破了個大洞的屍體。

那屍體死去已有二十日,卻被匈奴薩滿的神秘力量護持,並未腐爛,只是面龐黑紫,十分懾人。

渠蒙胸口,到此時仍能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兵鋒在激蕩。

不遠處,便放著霍去病隔空投射,擊殺渠蒙的長槍,血已幹涸,但鋒芒四射的氣機仍徘徊在槍體上。

大薩滿也在一旁,指端黑氣繚繞,單指點在渠蒙眉心,像是在為他連通生死,進行最後的祭祀!

大薩滿也感應到渠蒙胸前,被貫穿的傷口內凝結的兵鋒。

在過往的這些時日,他曾試圖將那股力量攝取出來。

但每次只要手松開,傷口處很快又會有兵鋒的氣機匯聚,激蕩不休。

“這漢將留下的力量,摧毀了渠蒙體內的一切,連他的命魂都沒有一絲殘留。”大薩滿皺眉道。

匈奴人認為死後還有一方世界,修行命魂,便是期待有朝一日肉身死亡,命魂壯大,可以進入死後的世界。

但渠蒙這種情況,是真死了,神魂皆散。

“下葬吧!”

屍體躺在一張狼皮墊上,位於烏蘭巴托更北方的草原,四野空曠,遠處有河流蜿蜒,綠意流彩。

這裏是一座山谷,須蔔氏族的墓地。

匈奴人的墓地,通常選在長滿樹林的山谷,大河或支流的沿岸地帶,成群分布。

渠蒙是當代須蔔氏部族之長,也是匈奴右谷蠡王,地位尊崇。

所以連伊稚斜也親自趕來送葬。

山谷內外,全是匈奴王帳和須蔔氏族下雄兵,足有數萬眾,靜悄悄的沒人發出半點聲音。

只有呼嘯的風聲,在每個人耳畔嗚咽。

“我……草原諸部之主,將會親手斬下那漢將頭顱,制成酒器。”

伊稚斜神色肅殺:“下葬,殺祭品!”

將敵對勢力的首領頭顱斬下來,是匈奴人彪炳勇武的方式。

而活祭也是匈奴權貴下葬的一種儀式,越高貴的匈奴人,下葬時越隆重。會將他生前的奴仆都斬殺陪葬,以便於讓其死後進入的世界,仍能被這些仆從伺候。

此時山谷周邊,跪伏著上百位被匈奴兵摁住腦袋的人,男女都有,神色驚恐,皆是渠蒙生前的奴仆。

匈奴人的奴仆,幾乎都是劫掠來的漢人。

他們不可能讓本部人馬陪葬,所以斬殺的多是漢奴!

負責斬殺祭品的匈奴兵,手握鋒利短刀,動作一致,壓在奴仆脖頸處,出手又快又狠,劃開一道裂喉的傷口。

然後發力壓住垂死掙紮的祭品。

人死前產生的力量,甚至能崩斷捆縛他們的皮索。

劇烈的掙紮,地面被蹬踏出兩道深深的溝壑,喉嚨破碎的痛苦,絕望,恐懼,麻木,一切的情緒很快都在劇烈掙紮的人臉上定格。

隨著他們頸部濺射的血,慢慢變得一動不動,生命和體溫快速流逝。

最終一切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