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代價(第2/2頁)

不是,桑師弟這裏說的負面形容,劍鬼師兄怎麽還帶自己對號入座的呢?

大師兄就一點也不……

然而看著桑明奇頭頂若有似無蔓延上的一道銀絲,花盛妙陡然鄭重道。

“我身邊不可能有師弟說的這種小人。對了師弟,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為了桑明奇的生命安全著想,她最後不留情面地將欲言又止,好像還有什麽話沒有說完的桑明奇,趕回到了他自己的帳子中。

然而回想到剛剛夏侯靖說的那些話,她又隱約感覺到那位夏侯將軍,像是知道些什麽桑師弟不知道的內情。

“師兄,我們出去散散心,順便找那位夏侯將軍再單獨聊一聊。”

見孟春邈答應下來後,花盛妙眼疾手快地將抱著她的手指,死活不肯撒手的劍鬼雕像,用月線包裹著,放在自己的肩上,這才終於讓兩人都能安靜下來。

夏侯靖在不遠的山坡上喝酒,他帶領的那些士卒比起活人,更像是一群遵守著命令行動的死物,他們在帳外組成嚴密的守夜隊列,將幾處帳子圍得密不透風。

花盛妙還是努力向夏侯靖招手,引起他的注意後,方才能從那些士卒的護衛中走出來。

“夏侯將軍,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

夏侯靖沉默了一下,拿出了一樽偏小的酒杯,裏面盛著晶亮的水液。

他遞給了眼前的少女。

這次沉默的人變成了花盛妙自己。

等等,她就只是客套一下,真的不是要陪他喝酒的意思啊。

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夏侯靖主動道:“這不是酒。”

杯中確實沒有透出多少酒香,反而有點甜絲絲的香氣。

她試探性地抿了一口。

果然,杯中好像是放了糖的蜜水,不太甜,卻有一種清涼通透,甘甜沁脾的感覺。

“將軍,這是什麽水?”

夏侯靖沉聲道:“此地的村人養過蜂,只需要在井水中加一點蜜,就是很好的蜜水。”

“他們於我有救命之恩,卻因為感念我守衛桑國的恩德,在我離開此地後,每年都會將收獲的蜜糖送到將軍府中。我已經許久沒有回到將軍府,可是現在,即便我回到將軍府中,我也不會再收到他們所贈的蜜糖。日後,我也無顏再喝他們當年所贈之禮。”

花盛妙頓時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酒杯,似乎變得格外沉甸甸。

她委婉道:“夏侯將軍,其實桑師弟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若是您能將剛剛說的這些話,都說給他聽,或許他就不會對您的勸告有這麽大的抵觸。”

夏侯靖似乎又沉默了片刻。

“我不想和他說這些,我也不想看見他的那張臉。”

花盛妙有些疑惑,夏侯靖剛剛不是還說,桑明奇和桑國的開國之君長得很像,現在又說他討厭桑師弟的這張臉,難道說,夏侯將軍對那位桑國太祖,存著什麽怨懟之情?

花盛妙輕聲問道:“將軍,是討厭桑師弟的面相,太像桑朝的開國太祖嗎?”

夏侯靖陡然開口,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丟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驚雷之語。

“我曾經,是個飛賊。”

“我無父無母,做過乞兒,也做過飛賊,沒有什麽廉恥之心。”

“桑國太祖,曾經住在我隔壁,他是個瘸子,父母早亡,手指有缺,面容畸怪,住著一間破風的茅屋,耕著幾畝田。我那時最喜歡偷他家的糧食,因為只有他被偷了東西,不會吱聲,也不敢惹事,下次還會把糧食放回我曾經偷的位置。”

花盛妙想了想桑師弟的那張臉,怎麽想也覺得和面容畸怪這幾個字扯不上聯系,但看著夏侯將軍沉浸在回憶中的模樣,她還是耐心聽了下去。

“前朝有挑揀人皮裁衣的選衣官,他們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抓人,最後選中了我,我走投無路之下,逃入了他的家中。他發現了我,卻沒有在選衣官搜查的時候,供出我的影蹤,還將我藏到了山中的地窟之中。”

“他是個爛好心的善人,村子裏沒有多少人願意與他來往,所有人都叫他桑阿醜,他平日裏也默認這個稱呼。可是這樣一個身體有缺之人,不僅在選衣官搜查下,收留了我這個飛賊,還收留了被選衣官看上的許多流民。”

“選衣官看不上桑阿醜的人皮,反倒讓他成為了最不怕被捉走的人。我們這些人在地窟裏,膽戰心驚地吃著他囤在地庫中的糧。後來,也沒人再叫他桑阿醜,而是叫他桑大哥。”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有些勵志的,好人有好報的故事。

可看著夏侯靖越發冷漠如鐵的神情,花盛妙預感到後續的發展一定沒有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