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Gentleman

羊城的煙火氣息很足,夜市餐車接地氣的開在道路兩旁,下班的人約著朋友三五成群的隨意在一張小桌子上坐下暢飲,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邁巴赫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年鶴聲只掃了一眼窗外的喧囂人潮,便把視線收了回來,按下藍牙耳機的接聽鍵。

“Viktor,傷點樣了?”

年鶴聲淡聲答:“冇事。”

他說的輕描淡寫,電話另一頭的肖逸文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在港城接到年鶴聲時的樣子,現在仍然覺得汗顏。

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都能毫不猶豫的刺傷,可想而知年鶴聲這個人的心有多狠厲。

誰要是惹到他,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對了,那個扇你巴掌的人暫時還沒找到。真是不想活了,竟然敢打你……”

那夜年鶴聲身上除了刀傷外,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

印子很淡,指印也很纖細,不細看很難看出,但在年鶴聲那張惹眼的俊臉上,卻顯得格外刺目。

年鶴聲聞言,余光瞥到身旁坐著的女孩。

車裏沒開燈,但有車外路燈的映照,也不算暗,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她的坐姿。

纖細的頸子和纖薄的脊背呈現一條直線,她沒有靠在座椅上,上身挺得很直,人也只坐了座位的2/3。

校服褲下露出的半截小腿並攏在一起,端端正正的落在車內的地毯上,即使腿上放著手機正在打字,也只是用那雙小鹿似的眼垂了垂目光,連頭都沒往下低一寸。

十幾歲的小女孩,多的是一坐下就暴露出蹺二郎腿或者抖腿的陋習,可她的坐姿卻一絲錯都挑不出來,足以見得她在禮儀方面,受過多嚴苛的教育。

倒真像擺在高档櫥窗裏的洋娃娃,優雅精致完美無缺,卻也脆弱不堪。

別說打擊報復了,他只需要口頭上說幾句惡劣的話,就能把她嚇的淚水漣漣,害怕的和他說道歉。

年鶴聲收回視線,“不用找了。”

車裏的主人在接電話,顏以沐安靜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能用q.q和坐在前面的江亞恩聊天。

【mua:我新同桌人真好,要不是他願意載我們,我們今晚就慘了qaq】

【勿cue:是啊,不過你和他很熟嗎?剛才他好像沒說讓我們上車呀,是你硬拉開的車門……】

【mua:不熟,可是他現在沒把我們趕出去啊?應該是默許了?】

【勿cue:Orz我開始尬了,你在後面尷尬嗎?】

【mua: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不管了,我會好好謝謝他的!對了,今天那群壞姐姐又欺負你,這次你不能心軟了,明天一定要告訴老師!】

【勿cue: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別告訴老師。今天晚上謝謝你來救我,但是真的很危險,下次你不要再來管我了,我沒事的】

前幾次顏以沐也勸她告訴老師,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願意說。那幫壞姐姐沒有得到相應的懲罰,便更加有恃無恐的欺負江亞恩。

可這終究還是江亞恩的事情,顏以沐雖然心裏替她不平,但也不會越俎代庖替她去上報給老師,江亞恩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年鶴聲的司機剛好把車開到了江亞恩的小區門口,江亞恩下車對年鶴聲說了謝謝,又跟顏以沐說了再見就回去了。

司機吳銘用從後視鏡裏用眼神詢問年鶴聲,該開去什麽地方?

送走了一個女同學,後面還坐著一個女同學,而這個女同學,還沒有自報家門。

年鶴聲掛斷和肖逸文的通話,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到旁邊坐著的人身上,正要開口詢問,卻在看清她臉的時候,挑了一下眉。

她雪白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掛滿了眼淚,眼尾紅的像上了色,大顆大顆的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從她眼睛裏落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水霧,長卷的睫毛也被打濕變得濕漉。

那些珍珠一樣的淚順著她的小臉滑到她小巧的下巴上,掛不住了,啪嗒啪嗒的砸在她寬大的校服上,在寂靜的車內響的格外突兀,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但她本人卻格外安靜,沒有發出一點啜泣音,似乎並不想讓人發現她在哭。

漂亮的洋娃娃在無聲落淚,她不知道,她這幅模樣更惹人憐愛。

年鶴聲伸出食指扶了一下鏡框,鏡片一瞬間的反光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緒,“哭什麽?”

還什麽都沒做,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哭。

顏以沐連忙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淚卻越擦越多。

一塊墨藍色的方巾遞到了她面前。

方巾的主人左手腕上帶著一串不符合他這個年齡段的檀木佛珠,拿著方巾的手指骨節修長,仿佛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

令人驚艷之余,在此刻不算明亮的車內透出那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