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楚蛟死在幻劍門自己人手裏, 所以是內部事務,學宮弟子了解情況後也幫不上什麽忙, 鬧劇偃旗息鼓,天上仙舟裏的大能們也不會投下更多目光。

幻劍門眾人的面色都不好看,沐簡和隨使們分析,但誰也說不準楚蛟到底是自己憋太久了發瘋,還是中了暗算。

人死魂滅,死無對證。

只有蘇白沫受驚不小,他本意是在同門間賣個好, 卻沒料到楚蛟居然會不由分說朝他殺來,這會兒還面色發白,跟個可憐的受驚小兔似的, 旁邊有同門正在安慰他。

近來種種發生的事,都讓蘇白沫那膽子在驚懼和破裂中反復受傷, 明明已經有厲害的人護著自己了,卻還是經常陷入險境。

哪怕他一天十二個時辰裏有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戴子晟身邊, 但總有夠不到的時候。

無論是那個灰衣的魔修,還是楚蛟,都能輕而易舉殺死自己。

楚蛟的劍來到他眼前時,他什麽也做不了,如果沐簡和戴子晟出手稍晚, 他大約就難逃一死。

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錯,楚蛟卻要殺自己,是他不對, 他是惡人, 但在中界, 這樣不講理的惡人和未知的危險還有很多。

性命完全掌控在別人手裏的感覺真的很讓人不安。

蘇白沫害怕又焦慮地咬了咬指甲:是他想錯了嗎, 依靠著別人而活難道行不通嗎?

要是他的修為能夠護住自己,的確就不用這麽擔驚受怕了。

還有各種法寶、靈獸之類的,能護著自己的東西越多越好,要是能應有盡有,他就不必過得如此小心翼翼。

可他修煉天賦不高,過了築基後還用丹藥等東西強行堆的話,對日後太不利;而關於法寶,戴子晟給過他一些,這是對救命恩人的謝禮,但還遠遠不夠。

如果想再多拿些,怎麽辦呢?

一直以救命之恩要挾的話,肯定會引起幻劍門內其他人的不耐煩,沐簡對自己的態度就是個好例子。

蘇白沫一下又一下慢慢咬著指甲,直到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喚回他神智。

他竟無意識將自己手指咬破了。

蘇白沫盯著被自己咬破的手指,有血線滑落,他委屈又難過,剛拿出一瓶藥粉要灑下,卻倏地頓住。

他方才混亂不堪的想法隨著血水慢慢凝成了一條清晰的線,延伸往前,給他指出了一個新方向。

蘇白沫眼神漸漸明亮起來:他想到了。

他分明還有個極好的武器沒有使用,那就是自己的鴛鴦爐鼎體質。

只要他自願與人雙修,他與那人都能獲得好處,他為什麽不能用此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並且從雙修對象身上獲得更多好處呢?

蘇白沫任由手上的血緩緩滴落,眼珠轉了轉。

曾經父母勸告他不要輕易與人雙修,包括楚驚瀾。

那時他們說,楚驚瀾天賦放眼上中下三界也絕對是最好的,配做他的未婚夫,但他還未長成,若是去了中界後沒護好身份以至於夭折在途中,蘇白沫就還能換人。

不雙修,是怕下一個合適的婚約者介意,嫌棄他。

他們誰也沒想到,楚驚瀾在下界就折戟,根本沒走出去。

走上中界的是蘇白沫。

蘇白沫跟著戴子晟剛上中界,見到幻劍門的輝煌時,本以為戴子晟會是下個未婚夫好人選。

可他又來了臨安學宮,見到了二十四府執牛耳高門望族的仙舟,還有雲端六宗和仙盟真正的氣勢恢宏。

兩股最大的勢力出聲時,其余所有人都成了陪襯。

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幻劍門也不過滄海一粟,中界且如此,上界還有更廣袤的天地。

曾經楚驚瀾是有望叱咤三界的人,所以能做他道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如今遇上的人都沒有那般本事和光輝的未來,怎麽能占著他道侶的位置。

何必拘泥於道侶的名頭,雙修的人何必非得是道侶呢?

雙修的人,又為何不能有許多呢?

蘇白沫的眼神一點點明亮起來。

他弱小,所以還是要依靠他人,但與從前不同,他不能幹等著別人來救,他要從他人身上索取,索取力量和寶物,變成自己的東西。

現在的戴子晟等人對他有幫助,他就從他們身上拿,他要攀住一個個人,吸取他們的價值,一步步朝上走,直到再無人能隨意殺他、欺負他,他不要再站在獵物的位置,他也要生殺予奪,執掌大權。

天空的仙舟好大啊,真想登上去看一看。

蘇白沫翻出一條帕子,將手指上的血擦凈了。

他面上的焦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悟之後的釋然與愉悅,蘇白沫輕快又略帶羞澀地想:那麽首先跟誰雙修呢,果然還是戴子晟?

但沐簡好像也不錯,他骨子裏是個君子,現在修為也比戴子晟高,雙修後對自己修為的幫助一定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