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難得從封閉的石室出來, 第一晚,兩人沒有選擇徹夜修煉。

畢竟精神不能總是繃緊而不放松, 否則對心態沒好處,卷也要講究基本法。

楚驚瀾在院中練了會兒劍,劍光凜冽,卻在他的控制下不傷及院中任何草木,跟當初在楚家竹林劍坪的飛葉碎竹又大不相同。

靈劍上終於繞上了靈氣,劍意圓融,神華熠熠。

楚驚瀾繼承了月主的劍譜, 卻沒有只使用他的劍法,在劍道上,楚驚瀾有自己的領悟, 有些人終其一生只能學會一種,而他從不死記硬背, 很久以前開始,楚驚瀾就使出了許多自己的招式。

某些招式本已很強, 只因修為差距,不夠青史留名,但假以時日等他登上更高的境界,楚驚瀾的劍法必然隨著他本人一起為眾人所知。

蕭墨就坐在檐下吹笛。

蕭墨如今可以吹奏不少曲譜,系統別的不說, 搜集這些資料可太在行了,但蕭墨還是最喜歡吹小星星和楚驚瀾那半闕未完成的曲子,可能是因為這兩首陪他從鬼哭狼嚎走到了泉音叮咚, 感情比較深厚。

蕭墨吹完半闕後, 想了想, 將屋內的紙張和筆托出來, 拎著筆,在紙面上寫什麽。

楚驚瀾不知什麽時候停止了練劍,他收了劍走過來,順口問:“在寫什麽?”

蕭墨將紙翻給他看:“這首曲子不是沒寫完嗎,我想順著寫兩句試試。”

蕭墨哼了兩聲曲調,為難:“但哪裏不對,我想要的感覺沒表達出來。”

會吹笛子可不代表能寫好曲子,蕭墨紙上只寫了幾個曲調便停了,楚驚瀾看了看,接過筆,在上面添了幾個調子,湊出完整的一句:“這樣呢?”

蕭墨把改動後的曲調輕哼出聲音,眼前一亮:“對!是這個味兒,不過這裏好像還差了點——”

蕭墨寫的曲調跟他先前練笛事很像,一個調子一頓,算不得完整一句,有了楚驚瀾潤色後,才算連了起來。

兩人坐在廊下,楚驚瀾拎著筆,在蕭墨點出的位置沉吟,寫了幾個調子,跟蕭墨一起選,半晌後兩個人才終於琢磨出一句流暢的調子。

蕭墨舉起笛子,音調婉轉滑出,從小小的屋檐飛上高空,蕭墨很滿意:“感覺終於對了,寫曲子果然還是你在行啊。”

楚驚瀾:“你的基調給的很好,我們可以一起想,補完這首曲子。”

蕭墨雙手將紙張舉高,從下往上換著角度欣賞:“行啊,那就慢慢想,也不急著一時。”

球球在他們回來後就被放了出來,正蹲在墻頭邊一棵樹上,蕭墨吹完笛子,它還啾啾兩聲,非常捧場:好聽!

想當年被蕭墨笛聲夜半驚飛的鳥群就沒有這等幸運,真是同鳥不同命。

夜色已深,兩人沒打算再修煉,回到屋裏躺下休息,他們其實蠻久沒睡過覺了,全用修煉冥思代替了睡眠,時間長了,起碼對人修來說,還是該用睡眠調整一下。

躺的是一張床,但是兩個枕頭兩床被褥,蓋被子,純聊天。

以前也不是沒在同張床上睡過,但在石室的一年內,他們都是分別在自己的石床上修行,如今並排躺下,有種久違的感覺,熟悉又陌生。

心魔再怎麽蓋被子,那也是冰的,楚驚瀾的被角沒有壓實,蕭墨動了動被窩,動彈中兩床被褥掀起縫隙,他感覺楚驚瀾那邊的溫熱氣息傳過來了一點點。

不過很快就被落下的被子阻斷了。

楚驚瀾早就安靜平躺,蕭墨挪窩的時候翻了個身,正好可以躺著看到楚驚瀾的側臉。

十九歲,楚驚瀾面部上的青澀幾乎已經找不到了,輪廓愈發鋒利,清晰的下頜線和高挺鼻梁,都跟在美玉上雕琢似地,俊逸非凡。

這間屋中有鏡台,蕭墨白日裏也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本來的臉。

他本以為變成心魔後,自己的面貌可能就停在十七歲,但從鏡子當中,他依然能發現自己面容有細微的變化。

蕭墨說不出來具體感覺,但總歸自己外形也算成長了些?

蕭墨本就生得好看,若說原本就濯如春柳月,那也是剛躍上枝頭的新月,輝光清亮,明晰喜人;而如今,他更像一輪水中秋月,在瀲灩的水波中美不勝收,用指尖挑起滑落的水珠,卻碰不到那輪魂牽夢縈的月亮。

月在水中,秋波叠起。

蕭墨並不知道在別人眼中,他究竟是怎樣一副具體的模樣。

想到這裏,蕭墨忍不住問了問楚驚瀾:“現在你的眼裏,我是什麽樣子?”

閉目養神的楚驚瀾睜開眼,聞言不禁偏頭,對上了蕭墨的視線。

二人躺在床榻上,位置不遠不近,但臉頰挨著柔軟的枕邊,本就是個極其放松的氛圍,在這樣的距離下,莫名會更加拉近心間的距離。

……好近。

楚驚瀾又慢慢轉動脖頸,將視線挪回床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