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打工的第三十三天

偏僻的車廂,染血的滅火器,倒地的傷者,慢條斯理抹去臉頰上鮮血的黑發少女。

面前站著一個目睹全程的現役警官。

松田陣平的思緒短暫地停滯了一瞬,一時竟不知該把手銬拷到誰手上。

“你——”他深吸一口氣,“我先不和你算擅自離開車廂的帳,你上哪拿的滅火器?”

“路上看到的,感覺很順手,就帶過來了。”竹泉知雀拿出紙巾仔細擦拭指縫裏的鮮血,“來幹架當然要備好武器,可以用滅火器砸的人為什麽要用拳頭打?反作用力很疼的。”

竹泉知雀:“警官,時代變了。”

她是在嘲諷我吧?松田陣平咬著牙想,是在明目張膽的嘲諷我吧?

竹泉知雀不覺得自己嘲諷,相反她認為自己可貼心了:“不用遺憾,他還有氣,你可以再補一下。”

連收割人頭的機會都拱手讓人,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大方的人嗎?

“免了。”松田陣平沒好氣地說,半蹲下來把兇手兩只手擰到背後銬住,掰著他的傷口看了看。

“年紀輕輕,下手挺狠。”血肉模糊的,慘不忍睹。

松田陣平拎著昏迷的兇手站起來,打電話給同事過來接管犯人:“抓到了,記得把醫藥箱一起帶過來。我?我沒事,犯人需要急救。”

竹泉知雀看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悄咪咪想走,一只鐵手冷酷地揪住她的衣領,硬生生把手腳撲騰的女孩子拽回來。

“又要上安全教育課?”竹泉知雀哀嚎,“放過我吧松田警官,我好安全的,實在太閑不如去給犯人普法,拯救失足少年的使命在召喚你!”

“你給我過來。”松田陣平充耳不聞,蠻橫地把竹泉知雀按在座位上,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

“我之前是怎麽和你說的,你又怎麽好好好答應我的?”男人冷笑,“敢問這位小姐,你嘴裏有半句實話嗎?”

半句還是有的吧,竹泉知雀不太確定。

“我已經成年了,有能力決定自己的行動。”竹泉知雀不服氣,“何況結果不是皆大歡喜嗎?要是我沒能及時趕到,松田警官還在車廂裏挨打呢。”

她看向松田陣平嘴角的淤青。

松田陣平舔了下破皮的傷口,幹涸的鐵銹味,火辣辣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他看著有些狼狽,又如野火般生機勃勃。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他的眼睛燃著一簇憤怒的火,“萬一失手,你被他抓成人質怎麽辦?兇手的情緒已經在失控邊緣了!你真當他不會傷害你?”

好耳熟的對話,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竹泉知雀恍然,那日在餐廳她意圖用自己交換劫持犯手中的女士,事情解決後安室先生用同樣生氣的語氣吼了她。

他們到底在生什麽氣呢,明明丁點兒壞事都沒發生。

“安室先生和松田警官一定很聊得來。”竹泉知雀神遊天外,“要不改天介紹他們認識吧,肯定一見如故。”

不必謝她,她只是個深藏功與名的不求回報好心人罷了。

黑發少女一臉乖巧地聽訓,眼睛一片茫然,她的身體留在原地受苦,她的靈魂已經飄到了漫無邊際的雲上。

直到便衣們帶著急救箱趕來,竹泉知雀才從痛苦的安全教育說教中解脫,忍不住揉了揉發麻的耳朵。

“松田警官,是你下的手嗎?”同事被兇手腦袋上的傷口嚇了一跳,苦口婆心道,“暴力執法要不得,萬字檢討教做人。”

“不是我幹的。”松田陣平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竹泉知雀,“是這位小姐的傑作。”

竹泉知雀才不怕他告狀,她是合理合法的正當防衛,任你如何陰陽怪氣,她死鎖在受害者的身份上。

便衣警察看了看把“我好柔弱啊”幾個字寫在臉上的黑發少女,又看了看兇手腦袋上狠厲粗暴的傷口,一臉欲言又止。

“松田警官。”同事委婉道,“我可以理解你想逃脫檢討的心情,但把罪名栽贓在學生身上是不是多少有點不要臉……”

同事的聲音越說越小,最終消失在松田陣平友好中透露殺意的微笑中。

幾個便衣警察訕笑著拖著兇手離開,竹泉知雀可惜地看向被松田陣平擋得嚴嚴實實的出路,沒能成功混在人群中跑路。

“又一個被你乖巧假象蒙騙的人,是不是?”松田陣平沒好氣地說。

“檢討我幫你寫吧。”竹泉知雀聰明地轉移話題,“我特別擅長幫人寫檢討。”

在日復一日的黑暗職場中磨練出來的特殊技能,竹泉知雀什麽類型的檢討都會寫,流水賬型、文思泉湧型、震撼人心型、生命與哲學型……只要甲方亮出要求,再匪夷所思的檢討她都能給你寫出來。

她最高紀錄是同時替雙黑代寫檢討,按客戶要求一份要寫得真摯深刻認真反省,一份要寫得敷衍至極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