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頁)

因為沈遙淩在還需要被人抱在懷裏到處走的年紀時非常嘴甜,家裏的長輩輕而易舉就被她全部哄住,心甘情願地被她支使著去這裏去那裏,帶她做想做的事。

後來沈遙淩不再需要依靠別人,賣乖討好的次數就越來越少,東叔當時還十分遺憾地抱怨過好幾次,說她長大就不可愛了!怪她不撒嬌,但其實心裏還是非常疼她的。

雖然沈遙淩後來很少再使用,但哄騙長輩是她自帶的天賦。

若是魏漁當真不把學生放在眼裏,或是幹脆不想承擔一絲一毫師長的責任也就罷了,但只要魏漁在她面前仍以長輩自居,沈遙淩對付他恐怕只會無往不利。

沈遙淩眨了眨眼,神情變得有些憂郁,靠在桌上說:“老師,我遇到了大麻煩。”

“……”

聽見這句話,魏漁已經不想往下接了。

但是偏偏,坐在桌對面的少女一臉哀傷,目光雖然沒有刻意落在他身上,但偶爾掃過他時總是帶著濃重的期盼,好像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將她拉出泥沼一般,這種眼神使人覺得,不說點什麽實在是違背良心。

魏漁口舌艱難地運作,遲滯地吐字:“……怎麽呢?”

他一臉痛苦,像是喝了一碗毒藥,因為他完全不是發自內心地想知道那個麻煩是什麽。

沈遙淩立刻把昨天王傑他們討論的內容大概說了一遍。

關於未來、關於前程,煩惱說起來總是無窮無盡的,沈遙淩不想使魏漁感到太負擔,盡力簡化了些,只保留了最關鍵的信息——同學們覺得堪輿館的前途沒有指望。

魏漁聽後,短促地冷嗤一聲。

“只是這般?”

沈遙淩目光期待地望著他。

語氣這麽輕蔑,看來魏典學並未把這種苦惱放在眼裏,一定能夠輕易地解決。

魏漁確實氣定神閑,半張臉都被長發的陰影覆蓋,薄唇一開一合。

“那就苟且偷生,混吃等死好了。”

“啊?”

沈遙淩以為自己聽錯了。

魏漁的語氣理所當然。

“有什麽問題?”

沈遙淩試探著道:“可是,老師,我是希望你能給我們一些指引,比如說,往後去哪裏謀職才最有意義……”

說著說著,沈遙淩停下來了。

她自己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果然,魏漁滿是不解。

突兀地問道。

“飯碗的事,要什麽意義?”

“能吃飽,能活著,已經很辛苦了。”

“為什麽還要折磨自己。”

沈遙淩緩緩地閉上嘴。

是啊,她光想著魏漁才華橫溢,內心裏又很關照學生,卻忘了,這個人恬淡無欲到了一種境界,旁人追尋的那些名利他根本不屑,也完全無法理解。

對他來說,確實只要能應付應付活一下就夠了。

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他這樣將自己的人生棄之敝屣啊!

沈遙淩有些頭疼地想著要怎麽換個方式和他接著溝通。

但她也知道,前途命運這種沉重的問題,不可能指望三言兩語問出答案來。

即便是天才如魏漁也一樣。

畢竟,每個人的抉擇都是不相同的。

天縱奇才的人,也不一定就有世人眼中光輝燦爛的結局。

沈遙淩蔫蔫兒地,從荷包裏掏出一粒金珀放在桌上。

“好吧。老師,這個是郭典學叫我帶給你的。”

去郭典學家中觀覽寶石的那日,那名叫做亞鶻的僧人送所有典學每人一枚金珀。

郭典學做主替魏漁收下了,讓沈遙淩探望他的時候順便帶來。

魏漁伸出指尖推著那粒金珀在桌上滾了滾,看了一會兒,沒什麽興趣。

沈遙淩眨眨眼,小聲地說道。

“老師,你知道嗎,那群瓦都裏僧人是來自一個叫做阿魯國的小國。”

沈遙淩疑惑地問,“那天他們拿出來的寶石都快要閃花了我的眼睛。我光知道大偃地大物博,可為什麽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國,也能擁有如此多的財富?”

魏漁坐在那兒,被熱烘烘的暖爐蒸著,好像又快要睡著了。

過了會兒才低低評價了兩個字,“自大。”

沈遙淩一愣。

魏漁深吸一口氣,肩膀動了動,從茶杯裏倒出些熱水在桌上,用指尖蘸了,在桌上畫了一個圓。

“《禹貢》背過了?”

沈遙淩趕緊點點頭。

到堪輿館上學的第一天便學的是《禹貢》,自然已經背過了。

魏漁伸手點了點桌上那個圓,在它外面又畫了幾道橫杠。

“《禹貢》中認為,王都五百裏是甸服,即京畿王城,再向外五百裏是侯服,即諸侯領地,再五百裏是綏服,即綏靖邊境地區,綏服再外是要服,都是一些與我朝結盟的外族。而綏服以外,被稱作荒服,意為未開化地區。”

“如今的全境輿圖雖然沒有嚴格按照《禹貢》的說法以五百裏為界,但也沿襲於此,大差不差。歷代以來,皆以都城為中心,以大偃為中心,好似整個寰宇都圍著我們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