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3/4頁)

平日裏的冷靜,一絲一毫也找不到了。

寧澹蹙著眉:“我知道。”

他只是生怕會遲。

想起沈遙淩怔然落淚的神情,胸口就像被什麽東西來回揪扯。

那個畫面,來來回回地在心底抓撓啃噬。

片刻也不能安息。

所以一點也等不得。

第二天沈遙淩睡到了晌午過去才起來。

其實,一整夜好像都是清醒的。

小院裏靜悄悄的,平時最常數落她偷懶的母親也沒有派人過來打擾,大約是還在體諒她的悲傷。

這不是一件好事,沈遙淩覺得,她不想在父親母親眼中成為一個很脆弱的人,那樣只會叫他們擔心。

是她請求父親幫忙,她的失敗她也應該自己承擔,不應該連累父母和她一起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

沈遙淩決定出門。

至少不應該再縮在臥房裏。

她爬起來洗漱,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讓眼睛成功消腫,最後只好欲蓋彌彰地戴上帷帽。

但其實也沒有什麽用,最後還是要摘下來的。

只不過,想到要去見的是一個根本無需在他面前掩飾的人,沈遙淩掙紮過後,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臉上有輕微的麻木感,可能是還沒有消腫的緣故,讓她多了一絲面無表情的冰冷。

也挺好的,她睡了長長的一夜,她覺得自己應該已經調理好了。

馬車停到小巷外,沈遙淩慢慢走進小院。

在外面扣了三下門,門開了。

魏漁披散著長發出現在門內,看見她就讓了一步,似乎是很習慣地等她進去。

“……老師。”

沈遙淩喚了聲,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開口就會露出端倪。

她呼吸波動了下,幹脆自暴自棄地摘下了帷帽。

魏漁看清她的臉時,好似微微震了一震。

淡淡地質疑道:“龍睛金魚?”

沈遙淩看了他一眼。

而原本就腫起來的眼睛,因為瞪視的動作,反而更像是金魚的水泡眼了。

魏漁點點頭,自顧自地認可了自己的說法。

沈遙淩悲傷地坐到了桌邊,悲傷地給自己拿了個杯子。

魏漁闔上門,往回走,看到沈遙淩埋頭在杯子裏喝茶。

心中默默地說。

金魚喝水。

沈遙淩一口氣飲盡,放下杯子的動作有些悲壯。

醞釀了半晌,始終沒能開口。

魏漁看了她一會兒,大約是覺得她浪費時間。

輕輕地戳破她。

“失敗了?”

沈遙淩驟然停下喝水的動作,看著自己唯一的盟友,喉嚨裏哽了一聲。

想要深吸一口氣,卻在胸口頓了好幾次。

嗚咽快要忍不下去,屏到了嗓子眼。

魏漁點點頭,神色倒是平靜。

因為他確實沒有更多的情緒。

說不上失望,因為一開始也沒希望過什麽。

這個世道本就是這樣的。

如同一個戲台。

大家都在唱戲,有人唱得婉轉,有人聲嘶力竭,有人只張嘴不出聲。

但鼓敲了,鑼響了,各自按部就班地上場、退場,一場戲也就唱完了。

至於演得好不好,伶人已散盡,還重要嗎。

沈遙淩用力地吸氣,想要壓制住嗓子眼裏越來越明顯的緊繃感。

她屏著呼吸,不想叫自己泄露情緒。

聲音被擠得細細的。

還想著安慰魏漁。

“老師還是謝謝你,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是我沒……沒做好……嗚……”

沈遙淩胸口抽動,終於按捺不住了,趴倒在桌上。

手臂擋著自己的眼睛,衣袖很快就濕了一片。

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呢。

原來之前只是不敢惹得父親母親傷心罷了。

魏漁被嚇了一跳。

站起來,在屋裏繞了一圈,想找一條新手絹。

顯然想要在他的屋子裏找到這種東西有些困難,最後魏漁拿了一條新臉帕過來充數。

沈遙淩一邊吸氣,一邊擡起頭,接過臉帕,“謝、謝。”

魏漁又被震撼了一下。

第一次看到金魚流淚。

沈遙淩頭腦缺氧,顧不上別的了,仰著頭嗚哇大哭。

只能勉強用臉帕擋一下自己的哭相。

所有的失落、失望,最終都轉為了自責。

她控制不住這種焦慮。

天地突變近在眼前,她現在不能說服陛下,就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她不知道之後她還能怎麽彌補。

她很害怕,害怕她永遠做不到了。

而且她的害怕好像一點用處也沒有。

她感受著自己的無能,在龐大的世界面前,她好像根本沒有資格去談對抗兩個字。

這才是真相。

沈遙淩哭得輕輕發抖,許久都不停歇,原本淡然的魏漁心底也鉆出些莫名的焦躁。

大約有點怕沈遙淩能給自己哭成魚幹,魏漁給她不停地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