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頁)
她這個晚上睡得很早,夢裏偶爾閃過一些熟悉的擁抱,除此之外,倒是很安寧。
翌日早上起來,屋外鬧哄哄的。
似是有了什麽驚天的八卦一般。
沈遙淩揉著眼睛問若青:“發生什麽了?”
若青先頭已經在外面聽了一輪,此時回答得熟練。
“說是又有位儒生從山風亭的遊廊成名了呢!”
“聽說呀,他的文章不僅風傳於京城,還受到公主賞識,直接遞呈給了陛下。”
這個待遇,可是當初歐陽思都沒有的。
“噢。”沈遙淩懶懶地應了聲。
山風亭的遊廊是片才子書生心中的聖地,堪比鯉魚躍龍門。
自從歐陽思“京都紙貴”一戰成名之後,那裏時常貼滿文章,企盼著能得到貴人賞識,也能寒門入仕,混個好前程。
時日長了,作秀的有,但郁郁寡歡者更多,能引起這般轟動的,極為少見。
沈遙淩想著,雖無興趣,但還是問了聲。
“叫什麽名字?”
若青連忙答道:“魏不厭。”
沈遙淩倏地瞪大了眼。
她反手攥住若青的手心,促聲問:“你說叫什麽?”
“‘魏不厭’呀。”若青眨眨眼,這個名字很好記,她不至於記混。
沈遙淩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早飯也來不及吃,徑直跑到了街上去。
書鋪、墨攤,這會兒幾乎人山人海。
擠在外面進不去的人,各個手都伸得長長的揮舞著,著急喊著。
“給我來一份魏不厭的抄本!這兒,這兒!”
排在後面的人生怕搶不到,拽著那些從裏邊兒出來的人,好說歹說地求對方分他看一眼。
沈遙淩胸口跳得急促,指使家丁也去買了一本來。
看到扉頁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沈遙淩手心抖了抖。
生怕是巧合,沈遙淩定了定神才翻開。
文題很簡單,只有三個字。
《西域論》。
並不多麽絢麗誇張,但沈遙淩瞬間呼吸就止住了,不可置信的喜悅脹滿了整個胸腔。
她已經確信了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魏漁。
也確定了,這其中寫的是什麽。
是她的“妄想”。
是他們連日以來,一直在商討、修正的提案。
她猛地吐出一口氣,又深深吸進。
目光震顫著往下看。
從一開頭,文章便氣勢雄渾。
簡明扼要地提出要與西域通商的觀點,再從地勢、歷史、文化等諸多角度切入,任氣騁詞,精微而朗暢,甚至對比了以征戰踏平西域和以通商掌控西域的利弊,拔高到了沈遙淩都從未想過的地步。
他的文藻仿佛帶著神力,使人閱後被深深觸動,再也質疑不了分毫,甚至有激昂沸揚之感,恨不得馬上投入其中。
她從沒想過自己粗糙的提案會變得如此具象化,如此生動,仿佛她想象中的未來,已近在眼前。
文末落款。
“魏不厭與一小友”。
沈遙淩闔上紙張,呼吸仍未平復。
她看著大街上為了爭奪魏漁的文字而癡狂的人們。
只有她知道,魏漁不僅是個天才,還擅長豪賭。
文人們欽仰的是魏漁文章高妙,深於取象、論如析薪,即物明理。
而她心中鼓噪不息的是,魏漁壓下的賭注一夜之間將她被人棄置腦後已然作廢的設想變成了千金難求的寶物,讓她渴望被人得見的理想傳遍了整個京城,讓她本無緣上達聖聽的奏請變成了爭相閱覽的智慧之言。
賺大發了。
找到魏漁當盟友,真的賺大發了。
沈遙淩原地跳起來蹦了幾下,馬不停蹄地去找魏漁。
她想知道魏漁是什麽時候開始籌謀的?他昨天說的“還有辦法”就是指這個嗎?
她想問魏漁為什麽能夠那麽大膽,難道他就沒有害怕過失敗,若是失敗了,他不僅要任人審視批評自己的文章,那本應該名留青史的“魏不厭”也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所有讀書人都會將這個名字等同於一個再無價值的人。
車輪飛馳,沈遙淩趴在車窗邊迎著風,很快又醒悟過來。
魏漁根本就不會害怕這些。
他不是為了爭名逐利才生得那麽聰明,所以他做任何事都不會計較得失。
所以根本不可能,畏首畏尾。
不會像她一樣,既害怕失敗,也害怕成功。
沈遙淩深深呼吸。
真不愧是老師。
她趕到魏漁的小園,園內卻空無一人。
不應當,此時整個京城都在談論“魏不厭”,魏漁那般不愛湊熱鬧的性子,定然不會在此時出門。
正疑惑,轉頭卻碰上了郭典學。
“哎呀,沈三小姐,你也是來道喜的?”郭典學一臉的喜氣洋洋,手裏提著一大包生糕朝這邊走來。
這種糕點是官員升遷時常常用來賀喜贈送的,味道雖然一般但價格便宜,勝在名字裏帶個“升”的音,寓意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