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4頁)

而昨日,他去接沈遙淩時,若這人當真只安分做一個教書育人的典學,那這人只應向他確認,能否保障沈遙淩的安全,是否會按時送她到家,而不是問那句,“她若醒了怎麽辦”。

像是在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有資格照顧和關懷沈遙淩。

寧澹周身氣息似寒針一般根根豎起,如狼犬嗅到侵略者的氣息,驟然變得敏銳至極。

他現在能容忍此人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魏漁確實對沈遙淩有益,而沈遙淩也已經把魏漁當成良師益友。

這是他能容忍的最後邊界。

沈遙淩不走,寧澹也不肯走,直直地杵在一旁,目光兇得好似能吃人。

於是過來攀交情的人在跟魏漁說過幾句話之後,又不得不顫顫巍巍地向寧澹行禮。

而既然已經跟前面的兩個人說了話,也就不好獨獨跳過沈遙淩,於是又一一地跟沈遙淩問好。

本來好好的給新同僚的祝賀道喜,不知不覺變成了給這三個人挨個點頭哈腰,每個人都帶著客套的喜氣笑容而來,又帶著一臉的莫名其妙離開。

沈遙淩:“……”

諸位真是太客氣了。

遠一些的高台上,僻靜無人處。

身旁的婢女替寧玨公主高高舉著芭蕉扇擋著風,羊豐鴻侍立在旁。

寧玨公主唉嘆幾聲,捂著心口:“本宮胸悶。”

羊豐鴻連忙緊張關切:“公主可是受了風寒?”

“不是。”寧玨公主黑著臉,“兒子不爭氣,本宮心口疼。”

羊豐鴻擦了把汗。

前日寧澹巴巴地找來跟她說什麽西域通商,拜請她一力促成,話裏話外都是為了沈三小姐。

今早手下報來消息,提及山風亭出了一篇新文章恰與西域有關,寧玨公主便趕緊通覽一遍,並差人前去調查。

看後覺得此文著實亮眼,而又查到作者確與沈三小姐以師生相稱,寧玨公主便大清早地親自將這份文稿送進了宮中去,陛下看後,龍顏大悅。

原本以為這事兒辦到這個份上算是辦得夠妥當的了,寧玨公主也心情舒暢,以為可以開始著手準備兒子的婚事,結果現在才知道,這傻小子根本沒追上人家。

白白叫她期待一番。

期望落空,豈不是氣得胸口悶疼。

寧玨公主又哀嘆幾聲。

“本宮今日總算見著了。那位沈三小姐,著實顏色姝麗,又慧心靈性。”

“聽說,還在太學院堪輿館念書?”

羊豐鴻點點頭。

念及太學院內那未曾明言的等級階層,又補充道。

“是,不過沈三小姐原先一直是在醫塾上學的,回回都是頭名。”

“原來如此。先前本宮倒是想岔了……”寧玨公主瞥一眼羊豐鴻,“你何時知道的這一位?”

前日聽見寧澹提起沈三小姐,這羊管事一點也不吃驚。

今日更是分外主動地幫著解釋,似乎生怕影響沈三小姐的名聲。

這般維護,可見是早已熟悉了。

羊豐鴻道:“第一回聽到沈三小姐的姓名,大約是去歲。”

寧玨公主聞言怒道:“竟不想著告訴本宮?”

羊豐鴻跪伏在地,苦笑:“公子原先提起沈三小姐時,老奴也曾大膽試探,公子便警惕起來,立刻沉默不言。老奴生怕幹涉影響公子,只好憑空猜測,自然不敢拿這妄加的揣測來打擾公主。”

寧玨公主嘆息一聲,親自起身將羊豐鴻扶起,嘆氣道:“本宮自然不是懷疑你的忠心,只是著急罷了。”

羊豐鴻扶著公主重新坐下,遞上一杯清心茶,小心道:“殿下勿要煩憂,公子本性純良,只是欠缺提點,公主或可助一臂之力?”

寧玨公主默然。

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搖頭。

“少年人的情愛之事最是通透,也最是脆弱,越是想要插手越是與揠苗助長無異。小淵又要更特殊些,難得生出些苗頭,恍惚像個剛出生的繈褓孩童,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也不知能教他什麽。多教一點少教一點,都生怕嚇著了他。”

羊豐鴻自知出了個臭主意,低著頭輕輕掌嘴。

寧玨公主笑笑,攔住他。

“罷了,也不用這樣著急。小淵也沒那麽差勁。若是他有心,他自己會去想辦法,何須你我幹著急。小淵總是那般老成自持,偶爾看他摸爬滾打,其實也很有意思。”

寧玨公主精神奕奕,唇角含笑。方才唉聲嘆氣不忍卒睹是真,這會兒興致勃勃看熱鬧也是真。

羊豐鴻聽了略有些迷茫,什麽叫做很有意思?

他竭力想理解寧玨公主的話中深意,最後意識到……公主好像,就只是因為看到兒子傷心難過,而感到快樂有趣而已。

羊豐鴻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些畫面。

寧公子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到處找不到母親,以為被母親拋棄而默默垂淚。玩著捉迷藏的寧玨公主則躲在偏殿門後,一邊看著小公子的眼淚砸到地面上,一邊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