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頁)

輕輕地說:“小妹,是我叫你為難了。”

沈遙淩搖搖頭,也不知是該問,還是不該問。

沈漣幽幽道:“是我不知好歹。跑到‘梅江陵’去學戲,學了二十來天,被父親發現,狠狠打了一頓。這之後,也不知父親對班主說了什麽,現在連他們也不待見我了。”

沈遙淩聽得傻眼。

她沒想到四堂姐已經對戲癡狂到了這種地步。

上一世她到了這個年紀,與四堂姐已很少有來往,出嫁後更是極少聯系,只知道她平平常常地嫁了人家,至於高不高興,快不快樂,心裏究竟想做什麽,是完全不知的。

故此她直到今日才知,沈漣竟然還偷偷去園子裏學過戲。

“戲子”時常被貶為裝醜弄鬼之流,沈漣是正經學塾出來的,又頗得三叔看重,家裏當然不會願意讓她“自甘墮落”,跑去當個戲子。

身在有頭有臉的官宦之家,卻向往在戲台上敷粉扮相、演盡辛酸苦辣,這種不匹配,也是一種不幸吧。

沈遙淩心裏清楚,沈漣的這個夢想,是絕不可能實現的。

她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大光明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

盡管世人依舊摒棄堪輿而崇尚醫學,但自己的夢想至少沒有為世俗所不容。

沈遙淩搖搖頭,不再瞎想。

夢想沒有高低貴賤,但現實確實有許多不能容人的地方。

沈遙淩安撫她道:“漣姐姐別急。你若是喜歡,就當一門愛好學了,在自家院裏唱唱有何不可?到時我去給你捧場。”

沈漣強行挽了個笑,沒說話,仍是傷神。

她所喜好的事物,全在她身後的門內,她卻被拒之門外。

沈遙淩莫名有些懂得她的想法。

雖然不能同一而論,但她上一世的境地,也與沈漣現在差不離了。

沈遙淩摟了摟沈漣的手臂,說道:“你別急,班主那裏,我去幫你說說。”

她見沈漣點了頭,又折返進偏院,恰巧碰上盔箱倌在收拾家夥事。

沈遙淩說明來意,盔箱倌嘆息道:“三小姐您心寬不計較尊卑,看得起小的們。可小的們得混口飯吃,不能這樣辦事。”

沈遙淩知道他們的擔憂,也有辦法:“我看漣姐姐倒也不是真的非要一意孤行,只是實在喜愛,想起來就傷懷得直掉眼淚。她曾經跟你們學了二十來天,你們再多教她一些,學完能學的,就讓她‘出師’,滿足了她的心願,她也就不會再這樣惦念了。”

沈漣畢竟還是個閨中少女,心中有想法有沖勁,但也想得不夠長遠。

她沒想過,就算她真的違背家裏的意思入了梨園,到時三叔定然也會想方設法地打壓她,叫她上不了台,不能到外面“丟人現眼”。

屆時她吃盡苦頭,也還是唱不了戲,嘗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再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不如現在先緩和著,走一步看一步吧。

盔箱倌語塞:“這……若是能成,這倒也是個辦法。只是現如今,班子裏遇上一樁大麻煩事,恐怕沒這個閑情接待漣四小姐。”

沈遙淩問:“怎麽了呢?”

片刻後,沈遙淩被單獨引到後台。

班主正在那兒亮著大嗓門訓人,見了她急忙過來,彎著腰地笑迎。

沈遙淩關心道:“班主好。我方才聽說,你妹妹前不久走失了?”

班主聞言,眉宇間浮出一縷痛色,沉重點點頭。

沈遙淩忙道:“我不是故意打聽傷心事,一個大活人走丟了可不是小事,她前陣子是否與人結仇?是否有可疑的人或事?報官了嗎?何時報的官,家父畢竟在朝為官,有些事情或許能幫上點。”

班主也是個性情中人,聽聞這話眼眶一熱,拱手道:“多謝三小姐。報官是已經報了,只是還杳無音訊。”

衙門的案上常年堆著山一樣多的訴狀,小小戲園裏的姑娘無名無姓,查起來大海撈針。

沈遙淩又問:“就算難,也不能這麽不負責。你是上哪裏報的官,我這就去問問。”

班主面露感激,但是又猶豫。

沈遙淩感覺有蹊蹺。

丟了人,應當著急得很,怎麽不想著催呢。

她不免心生狐疑,班主似乎猶豫再三,也頂不住焦慮,坦白道:“報官時我說是走丟,可也不知是不是我一廂情願。段兒她失蹤前的確不曾收拾一身衣裳,卻留下了這個東西。”

班主從懷中摸了一番,摸出個玲瓏木球。

木球用根根軟木條拼成,嚴絲合縫。

“這是何物?”沈遙淩接過。

班主搖搖頭,“我也不知。只是看模樣,大約是個機關。”

沈遙淩深思。

“既是刻意留下的,裏面應該有些線索。若班主信我,我能不能將此物帶走去想想辦法?”

班主連忙點頭。

“三小姐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小的是個大老粗,對著這東西實在是看不透,也不敢劈開,生怕裏面藏著什麽要緊的東西。說到底,段兒忽然消失不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段兒自己留下的,還是被人擄走時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