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4頁)

孟文君“唉”地嘆息一聲。

他那張潔凈俊美的臉,與戲台上所見的差不大多,即便是做著惱怒的表情,也透著一股子正派的角兒的氣度,而無卑瑣之感。

“怎麽就吵個沒完。上一回若不是為了這二位,說不定,班主也不必那般傷心!”

沈遙淩耳朵尖動了動。

她面朝著窗子,寧澹背靠著墻,雙手抱在胸前,長腿斜支著,眼珠也總是往右下旁斜斜瞟著,余光落在沈遙淩身上。

看見她耳尖抖動,寧澹目光中多了幾分促狹。

孟文君對面那人像是被誰捏了下脖子似的,聲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過了會兒才慢慢道。

“哎,誰說不是呢。班主勞心勞力,對咱們算好啦!要不是班主那日忙著親自出面開解這二位,段兒說不定也不能丟了……”

說到最後,說不下去,化作一聲嘆息。

孟文君也擺擺手:“算了。傷心事不提,我還是得去向武管事請教,這馬上就要上台啦!”

那人抱拳:“少爺慢行。”

“老哥您忙!”

好不容易聽到了關鍵信息,沈遙淩忍不住直起了些身子,目光追隨著孟文君的背影。

旁邊人適時問:“想去?”

沈遙淩點點頭,身子一輕,又被人給撈了起來。

她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

寧澹身輕如燕,臂彎裏帶著她也不在話下,在墻面上輕輕一點,就如同一只鷂鷹乘風而上,愣是半點動靜也無,沒叫一人察覺。

他仿佛有禦風的神力,隨心所欲地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界,追著孟文君的腳步,輕輕落在一旁的青瓦屋檐上。

孟文君走進了一幢小紅樓。

這就是他們方才說的“樓裏”?

樓外牽著許多晾衣繩,曬滿了衣服。

有戲服,也有布衣,應當就是伶人們住的地方。

小樓中間有個天井,四面圍著,只有兩層,看起來倒跟個驛站差不多。

仔細看去,每一層的房間好像都是大通鋪,只有角落裏的兩個小屋單獨列開,還拉了層簾子,其余的房間都是亮敞敞的,從外邊兒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遙淩觀察了一下,猜測這樓上應當住的全是女的,樓下則是男的住,招沈漣昨日說的,“梅江陵”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戲班子,裏邊兒的人口絕對超過了百人,全都擠在這兩層裏,著實辛苦,也就難免有爭端了。

在樓外面都能聽見裏邊兒爭執聲,吵得震天響,其余勸架的、說和的、責罵他們礙事的、勸架被誤打了在一旁哀哀叫喚的,烏七八糟,亂成一團。

沈遙淩尋思,這樣的動靜,也難怪那日段兒失蹤時,竟無一人察覺,班主甚至分不清楚段兒是自己走的還是被擄走——要趁亂抓走一個人,實在是太輕易了。

孟文君進了樓,走到天井裏,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被擋住,就再也看不見了。

沈遙淩也沒興趣看他們吵架,趁著這些人都圍在天井裏,就想去二樓瞧瞧。

段兒失蹤之前應當就是住在二樓的。

於是沈遙淩跟寧澹說了聲。

寧澹意味深長地看她。

沈遙淩無辜眨眼。

寧澹走近俯身,手臂橫在她腰間,摟著她脊背靠在自己胸膛上,再度淩空。

沈遙淩扶著他堅實的手臂,悄無聲息地吐息一回。

其實她對寧澹的身體記憶太深,靠太近了容易生出遐思。

但寧澹拎她像拎麻袋一樣,神色十分冷淡,毫無旖旎之色,與上輩子那個總像被餓著似的人毫無相似之處。

他這副冷臉沈遙淩多看兩次,也就跟著變得淡定。

比潑涼水還好使。

寧澹帶著沈遙淩落到二樓的走廊上,果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過道裏堆滿了東西,幾乎沒處落腳。

寧澹走在前面開道,不得不邊走邊清理。

什麽鍋碗瓢盆,木桶茶杯,統統隨手放到旁邊去。

結果被拿開的一堆衣服突然動了動,鉆出來一個人腦袋,瞪著他們兩個看了一會兒。

然後哇的一聲仰天哭了起來。

原來是不小心“拿”到了一個蹲在旁邊玩的小孩兒。

底下正吵得歇斯底裏,這孩子的哭聲一時間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總這樣下去可不行。

沈遙淩略有些著急,蹲下來連聲哄勸,可那小孩皮實得很,怎麽哄都沒用,喊得跟拉了警報似的。

還邊抹淚邊從指縫裏偷看他們,抽空質問:“你們是誰?你們根本就不是樓裏的人!你們想幹什麽!”

這孩子倒是機敏。

而且他像是認識這兒所有的人。

沈遙淩注意到他手裏捏著一柄銅制的小飛鏢,還拴了兩根紅纓子,想了想說:“我們是新來的,過來認認路。”

小孩兒懷疑地看著她,幹嚎聲倒是小了些。

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