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3/4頁)

選好了的路,就不要回頭地往前走去,不要管腳下是坦途還是泥濘,更不能把醜陋的一面掰開來攤在眼前,自己取笑被絢麗表象蒙蔽了的自己。

聽著鄭熙這麽說,沈遙淩既意外,又有些無奈。

意外是因為沒想到鄭熙會這麽“委曲求全”。

無奈則是因為,鄭熙果然只有十八歲的豬腦子,又貴為嶽平侯府唯一嫡子,哪裏會懂得什麽叫做自卑,就算做著再卑微的事情,也其實並不會真正感受到其中暗藏的低賤。

她卻不同。

沈遙淩想了想,對他伸手:“拿來吧。”

鄭熙眼前一亮,高興問:“你答應了?”

沈遙淩搖搖頭:“我去問母親,怎樣回絕你。”

鄭熙嚇得一縮。

方才迫不及待要送出去的婚帖反倒藏在了背後,支吾道:“你幹什麽?”

“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才對。”沈遙淩皺緊眉,仍然覺得渾身難受。

她認識鄭熙兩世,從未看出鄭熙還藏有這般心思。

做個不甚恰當的比喻,這就好像你隔壁門口拴了十年的大黃狗,突然開口說人話,第一句就是要同你成親。

她冷心冷情,根本不曾對他的追求抱有一絲絲感動或者驚喜,鄭熙怎會看不出來。

惱羞成怒道:“你好好想清楚,難道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還是說,你還在記掛那個寧——”

沈遙淩倏地擡眼盯他。

鄭熙後半句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

沈遙淩已活過兩世,對一個繡花豬頭實在沒有多的話好說。

冷靜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把竹箋給我,我去回絕。第二,你收回去,當做沒有來過這一趟。”

說到底,沈遙淩雖然不喜鄭熙,但對方今日巴巴地送竹箋來,終究還是費心又費力。

她給他多留一條退路。

當做沒有發生過,她不說,鄭熙不說,鄭熙的名聲仍不會受到損傷。即便他的竹箋作廢,今年無法再向其他女子遞送婚帖,卻也不妨礙有心佳人給他送來花箋。

鄭熙果然閉上嘴,退開兩步。

“那,那你就當我今天沒來過吧。”

沈遙淩“嗯”了聲。

鄭熙還想說些什麽。

但沈遙淩面色寡淡,顯然已經沒有多余的情緒再給他。

他又想起沈夫人說的來日方長。

最終咽下不甘,去喚了家丁離開沈府。

-

一只灰色信鴿飛過鱗次櫛比的街道,落進寧府大院中。

羊豐鴻伸手接了,看了眼信鴿爪上綁的紙條顏色,攏著鴿子送進了演武場中。

“公子,有十一送來的信。”

寧澹擡頭。

摘下護腕躍下擂台,徑直伸手,讓鴿子走到自己手指上。

摘下信紙展開,看完後沒多久,面色瞬時變得比鴿羽還灰。

鄭熙去沈府送了婚帖。

鄭熙?

寧澹將紙條捏成小團,想扔進燈籠裏燒了,又收回手,重新展開看看。

看完眼底暗火更熾,手上內力幾乎將紙團化為齏粉,又停了停,再次看了看。

怎麽看都是那一則消息。

且十七並未在後注明沈府的回應,只說鄭熙已經離開。

羊豐鴻見了他變幻莫測的臉色,便伸手接過紙條。

那張寧澹像是不知如何處理的紙條被羊豐鴻輕易接了過來,掃了一眼上面的內容。

羊豐鴻有些吃驚。

“公子,您從來恪盡職守行事磊落,從不探問官僚府中的事,為何會把十一留在沈小姐身邊?”

寧澹轉眸看他,沒有回答。

行事磊落有什麽用?如果他還跟以前一樣正大光明,他現在連沈遙淩每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麽都不知道。

從前沈遙淩會自個兒想著法兒地告訴他,現在他只能用不光彩的手段探聽。

若非用了此等手段,今日之事,他還要被蒙在鼓裏。

鄭熙怎麽配?嶽平侯府難道沒有銅鏡。

寧澹向來無波無瀾的心中,也冒出了堪稱嫉恨惡毒的話語。

沈遙淩討厭鄭熙已經討厭得那般明顯,鄭熙原先給沈遙淩找麻煩的時候已經非常礙眼,結果誰能想到,他還能更加沒有自知之明。

想象著鄭熙懷揣婚帖去沈府的場景,寧澹好似看到一坨狗屎非要去玷汙一塊小粘糕,胸中氣怒交加,非常擔心沈遙淩會被鄭熙給害得心情不好,只恨不能在現場,他要將鄭熙從沈遙淩身邊撕開免得嚇到她,扔出沈府大門,扔得遠遠的。

寧澹冷峻英朗的面容扭曲片刻,對羊豐鴻匆匆交代一聲:“往後叫十一消息遞快些。”

也來不及換衣裳,抓過一旁的外袍直接罩在薄薄的內衫上,疾步出了門。

寧澹徑直造訪公主府,好在寧玨公主今日恰在府中。

寧澹問:“我可以給別人送竹箋?需要怎麽做?”

寧玨公主愣了下,連忙回答:“當然可以。本宮把竹箋給你的那日說的話,你是一句也沒聽啊。你想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