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為人夫君該做的事◎

船真正開時已過了後半夜, 快要天亮了。

魏漁在屋中挑燈伏案,整理文書和記錄。

燭光忽地一閃,窗前經過一道人影。

魏漁忽地轉眸, 披衣起身。

拉開門朝著遠處喊:“站住。”

高大的背影稍頓。

寧澹轉過來盯著他, 眸色輕微波動。

“魏大人, 何事。”

魏漁淡淡:“寧大人朝哪裏去。”

寧澹在原處站定, 輕聲應:“不去哪兒, 看看月色。”

魏漁轉眸看了眼天上看不見半分月光的層層黑雲:“看來寧大人只能掃興而歸。”

“不會, 心中有月。”寧澹沒動。

兩人靜默互視。

魏漁的房間安排得與沈遙淩不遠,寧澹經過此處想要去哪裏,顯而易見。

夜半三更窺探女子閨房, 是何居心。

魏漁心底厭煩, 警示道:“執意糾纏,無異於海中撈月。”

寧澹抿緊唇。

何謂糾纏?

他分明有名有分。

只是不在這個時空罷了。

“只是關心而已。”寧澹放棄打啞謎, 轉身就走,不再與他多言。

魏漁幾步追上,身後的門都來不及關。

“不被需要的關懷便是糾纏。”魏漁語氣加重,攔住寧澹的去路。

魏漁一直清楚,早在他認識沈遙淩之前,這位寧公子便與沈遙淩有著某種瓜葛。

不過,那是與他無關的過往,沈遙淩自己會有打算,魏漁懶得插手。

可是今日在大堂之中, 這人看守著昏睡的沈遙淩,仿佛沈遙淩已是其所有物一般, 那般驕縱跋扈不言自明。

而沈遙淩醒後的驚慌, 有目共睹。

顯然無論他們之間之前有過什麽糾葛, 沈遙淩現在並不需要他靠得太近。

而沈遙淩正病體難支,自己也算是沈遙淩半個長輩,自然應當幫她看守門戶。

不被需要?

寧澹聽聞此言,漆黑眸色變得冰冷。

凝默少許,反駁道:“你又不是沈遙淩,如何得知。”

“她叫我一聲老師。”魏漁反問,“你又是什麽人?”

寧澹:“……”

他真的和沈遙淩成過親了。

有人信一下嗎。

寧澹語塞半晌。

不屑道:“口舌之爭。”

說罷就邁步越過魏漁。

竟然說道理不過就想賴過去。

魏漁心中愈發覺得此人無賴,更加看不順眼。

寸步不讓地跟著走:“那就讓我見識一番寧公子深更半夜,是想要如何關心。”

寧澹聽出嘲諷,蹙眉。

“我並非登徒子。”

魏漁審視著他:“看起來是。”

“……”

雙方都覺得彼此很不講道理。

說話間已到了沈遙淩門外。

但兩人分寸必爭,誰也沒能靠近。

就在這時,門扉吱呀一響。

沈遙淩裹著披風,攥緊衣領,詫異地看向他倆,唇色蒼白。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不願讓沈遙淩聽見某些人不得體的念頭,魏漁收回手,平淡道:“賞月。”

“賞月?”沈遙淩蹙眉,“老師,你怎麽又大半夜不睡覺?”

魏漁:“……”

側了側身,立即指著寧澹改口道:“是他賞月。方才他親口說的。”

寧澹:“……”

好奸猾。

沈遙淩生氣道:“老師,你快點去睡覺,命不要了嗎。”

難道魏漁又忘了自己有多脆弱。

他可是能自己把自己養死的人。

“對。”寧澹忽然說,“魏大人,我送你回去。”

同時上前一步,擋住魏漁的視線。

魏漁被寧澹半推半搡地弄回自己房門內,來不及再說什麽,門“啪”的一聲在面前關上。

只得攥緊拳,一陣氣悶。

沈遙淩看著魏漁回去,沒忍住,扶著門框彎腰又咳了數聲,帶著幹嘔。

她上船之後雖然勉強睡著了,卻沒能睡多久。

睡著睡著腦中突然一陣劇烈的眩暈,睜開眼仿佛所有東西都在搖晃,爬起來勉強拖過一個木盆,吐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

因她今日原本就沒進什麽食物,只喝了一碗藥湯,肚腸裏全是澀然的空蕩。

若青去給她熬藥,她在房間裏待不住,想出來吹吹冷風看會不會好些。

結果一推門就看見寧澹和魏漁手拉著手在賞月。

離譜。

寧澹扶住她,沈遙淩正肚腸絞結,被人碰觸就更要炸毛,晃著肩膀想躲開,好似嫌棄一般:“不要碰。”

“別急。”寧澹掌心用力,另一只手覆在她背後某個穴位,寬厚掌心陡然變得熱燙,好似按了一團火在那裏。

沈遙淩從未習過武,也好似有種源源不絕的精純內力灌入自己四肢百骸的感覺。

翻騰不息的五臟也安寧下來。

沈遙淩仿佛劫後逃生,舒了口氣。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難受為何變得這麽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