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小妹周身都跟著這句話抖了一下,“大公子讓您下旬去行宮一趟。”

“不去。”裴慕辭皺了下眉,語調中已經摻雜了與往日不同的冷冰。

“大公子說料到您會這般說,所以差人送了封信來。”小妹顫巍巍地掏出一個卷筒,伏腰遞了出去。

裴慕辭接過,卻並不著急拆開,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挑起眉頭,眼角處就埋了幾分高深莫測的危險氣息。

女子頓時頭皮發麻,有種被蛇信子舔舐過皮膚後的窒息感,“妾以性命擔保,沒有人看過裏面的內容。”

裴慕辭微眯著眼,扯開竹筒的蓋子,幾個大字躍然紙上。

“不想要解藥了嗎?”

寫字的人筆鋒豪爽,力透紙背。

裴慕辭似乎在冷笑,棱角分明的俊臉有一半隱匿在暗處,另一半承著昏幽蠟黃的燭光,像是割裂成兩面的玉面修羅。

“簪子要用最好的料子,別讓我失望。”他翻折了兩圈袖口,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信紙,漫不經心地放在蠟燭的正上方。

火焰似吞噬黑暗的魔鬼,瞬間撲上油紙,燒毀了所有的痕跡。

裴慕辭並沒有躲,信紙在他指尖化為灰燼。

——

大概兩刻鐘的時間,小妹恭恭敬敬地將裴慕辭送了出來,清嫵迎上去,“幹什麽了,這麽久?”

“殿下幾日後便知道了。”裴慕辭見著她,嘴角慢慢勾起微小的弧度。

清嫵駭然,“你要送我及笄禮物?”

“嗯。”他鼻尖留著紙灰嗆人的煙味,於是輕咳了兩聲,“尋常的怕你看不上。”

清嫵略微沉吟,很快就抿嘴一笑,低頭玩他的腰帶。

小妹有些走神,情不自禁地跟在兩人身後。

“你沒付錢?”清嫵戳戳他的手臂,疑惑道。

不然那小妹怎麽失魂落魄的追著倆人?

裴慕辭嘴角含著笑,要從袖口摸錢袋。

小妹嚇得魂飛魄散,腳都跟注了鉛塊似的提不起來,她聽見自己聲音都飄飄忽忽的,“您驗貨時付錢即可,若不滿意的還可以調。”

裴慕辭點頭示意,偏頭去問清嫵,“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沒有了。”她原本還想給裴慕辭買一支時興的玉簪,可又覺得玉這東西關鍵在於成色,她把算盤打到了小姑姑送她的那箱東西上。

姑姑生前最愛打扮,應該會留下不少好料子,到時候在其中挑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再給他做一支。

“那走了。”裴慕辭拉住清嫵的寬袖,直到二人下樓到了馬車前,都沒有松開。

遠處的天色轉暗,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逐漸向此處暈染,街邊的鋪面點亮了門前的籠燈,倒比白天更熱鬧了些。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們去逛逛?”清嫵以商量的口吻,直接做了決定。

她興致勃勃的讓凝春給她換一身低調點的行頭,白衣滾金邊,外面罩了層透光的如意散花紗裙,輕紗飛舞,膚白勝雪,倒是與裴慕辭搭成了一個色調。

“公主幾時回府呀,老奴去接您。”程叔樂呵呵的壓著韁繩,免得驚著過路的人。

清嫵琢磨片刻,“不回來了,在外面呆一晚。”

“什麽?!”凝春一驚,“這怎麽可以?”

現在時局不明,一國公主要在外面留宿一夜,這消息若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知曉,可怎麽得了?

“怎麽不可以?”清嫵把換下來的衣服塞到知雪懷裏,把她推上馬車,“你穿上回公主府,別被發現了。”

知雪身形背影和她最像,坐在馬車上一路招搖地回府,足以用假亂真。

這不就成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嘛,從前又不是沒做過。

含月跟著清嫵的動作轉身,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也不用跟著,我和裴慕辭單獨去。”

“可……”凝春看著清嫵,面色上掛著說不出的擔心。

十年了,公主連獨自上街的次數都很少,更別說要在外面過夜了。

“可什麽可!”清嫵嫌幾個人啰啰嗦嗦的,“我能出什麽事?”

裴慕辭站在她身後,薄如蟬翼的輕紗寬袖攪著月牙白的曳地袖口,兩人間自成了一番清麗脫俗的獨特氣場。

含月莫名的想起那顆扣子,若是那備扣自己從車上掉落,怎會落到車廂後那麽遠的位置?

鬼使神差的,她解下腰側的佩劍,遞給裴慕辭,“會用嗎?”

她的劍是公主量身為她打造的,劍身極薄鋒利,既減輕了重量,符合女子的用劍習慣,又增加了觀賞性,讓敵人放松警惕。

“會一點。”裴慕辭手腕微微一震,寒芒微閃,銀白色的光澤像水波似的從劍柄翻湧到劍尖,鏗鏘的龍鳴聲呼嘯而出。

含月瞳孔猛地一縮,但很快恢復平靜,“保護好公主。”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裴公子內力只在她之上,一般人不一定能從他手裏討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