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清嫵自然是要見的, 她還想問問凝春說的那些事。
杜矜坐下給裴慕辭把脈,清嫵以兩人為中心來回踱步繞圈,時不時停下來看兩人一眼。
“公主, 稍安勿躁。”
杜矜寫好藥方交給知雪,清嫵開口把人叫住, “去清松園把安乞叫來給裴慕辭上藥。”
她從杜矜手中奪過毛筆, 放在案桌上, 就要拉他出門, “走,一起去看看你在花園裏鉆研什麽。”
杜矜哪有說不的機會, 藥箱都來不及拿, 就被拖到院子裏。
裴慕辭望著兩人的背影,雙手握拳垂在膝蓋上,而後似乎是想開了一樣慢慢放松。
清嫵屏退眾人, 單獨和杜矜朝花園裏走。
宮裏的事多多少少傳了出來, 灑掃的侍從埋著頭做事,府上沒有說話調笑的聲音,氣氛比往日裏沉重了許多。
清嫵走在前面, 低著頭數石磚的塊數, “令虞若是不願意見父皇,大可把拒絕的理由往我身上推。”
杜矜提著藥箱跟在後面,望著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 寵溺的勾起笑,聲音裏卻沒有泄出情緒, “陛下沒有為難我, 只是說了些關於公主的事。”
清嫵驀然回頭,垮下臉, “不許你單獨去見父皇。”
她倒不是擔心皇帝會對杜矜做什麽,而是怕他不斷回憶起十年前的事情,心裏不舒服。
畢竟將軍府一夜之間幾近滅門,曾經被捧上天的將軍府世子一朝跌落泥潭,任誰經歷這樣的事,都不可能一笑了之。
杜矜明白她的意思,眉頭緩緩舒展,但臉上的愁容卻未減。
他總覺得清嫵待他比小時候生分了許多,有時候還會刻意照顧他的感受,這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是一堵高墻,橫在了他們之間。
他跨不過去,而她也許根本就沒打算邁腿。
直到走進花園門口,兩人都沒再交談。
戒備在外的士兵不是公主府的人,一定要等杜矜亮出一塊模糊不清的木牌,才肯放人進去。
“做什麽事情戒備如此森嚴。”清嫵見守衛們很是面生,而且居然只認杜矜拿出來的令牌,莫名疑惑。
“陛下讓我暫時對公主保密,但我想公主還是有權知道。”杜矜帶著她走到花園中央,所有布局都一覽無余。
正在做事的勞工們動靜很小,有些該用平鏟的地方換成了錘釘慢慢鑿。
若不是真的走進來,根本不會發現他們竟在公主府裏面挖一條連通外面的密道。
杜矜耐心的指出幾個地方,讓清嫵看,“陛下原本是把出口設置在城外的獵地,但我認為不是很保險,便在中途設計了四個岔路口,以防萬一。”
清嫵向來信任杜矜,便讓他放手去做。
杜矜瞧她面色無恙,似乎並未對他做的事情感到疑惑和吃驚,吞吐猶豫後,他叮囑道:“公主還是不要將這裏的事告訴裴郎君。”
“我告訴他幹什麽?”清嫵微微詫異。
這種絕對機密的事情,少一個人知道,自然多一份保險。
有時候說不定就是偶然泄露出去的幾句話,惹來的殺生之禍。
這道理她從小便知道。
杜矜耷著肩,嘴角泛著苦澀的笑意,“公主對裴郎君,與對從前那許多的郎君都不同。”
至少他從前,可沒有被公主叫去給哪位郎君治過病。
醫者仁心,他並沒有對裴慕辭生出其他的壞心思,但總覺得心裏不是個滋味。
他眼底稍暗,長嘆了口氣,其實他也不太明白自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公主身邊明明有兩個位置,卻有種無論他等待多久,都沒有他一席之地的感覺。
清嫵停下腳步,杜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差點撞了上去。
“公主,我……”
兩人的距離很近,清嫵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微微鞠躬,仰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杜矜轉開視線,清嫵非得逼著他低頭。
“我對你更加不同呀!”她留下個笑容,“他們怎麽能和你比。”
杜矜擡眼,很快又收回視線,更沉默地領路在花園裏逛。
清嫵自覺說的是實話,除了杜矜,誰能拿到她的玉牌在公主府裏來去自如?更不用說還給他偽造宗牒,讓他能擁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不必一直依附於她。
看現在的情形,她這棵大樹也是靠不穩的,指不定過兩日便倒了。
“誒誒,杜令虞。”她使勁喊了兩聲,見他還是不理她,氣的原地一跺腳,就朝反方向走。
那是後花園地勢最高的亭子,不用擔心隔墻有耳。
杜矜被她坦誠熱烈的模樣晃了眼,自然而然的快走幾步超過她,要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