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映魚被看著渾身緊繃, 肩上的齒印好似在發燙,發疼,連唇也在發麻。
為了掩飾不該有的異常, 她吊梢平素溫柔的眉眼,橫睇著道:“日後再飲酒就睡大街去罷。”
向來溫順乖柔的女人, 第一次又狠又嗔地說這樣的話。
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蘇忱霽莞爾地彎著眸,舌尖暗自抵著齒, 心間的酥麻蔓延至渾身, 格外難耐。
他忍著想要掀開她緊裹的衣領, 賞畫賞景般看著上面留下的痕跡, 也忍著想傾身嗅上面染的柰花清香,然後將那些屬於她的氣息都咽下喉嚨, 從此融為一體。
“好。”
無人知曉他心中的貪婪,眼中的光越發無辜, 連作揖, 移開位置讓她出來。
沈映魚猶猶豫豫地覷他臉上神情,辨別真偽般確定他眸中無旁的情緒, 才扭扭捏捏地往外面行去。
采露早已經擺好的飯菜。
見她裹著豎領的冬袍,霧鬟雲鬢都半懈地垂在兩側,頭上只挽了朵鵝黃絹花。
好看是好看, 就是看著悶得慌。
到底是主子的事,采露看了一眼也不好說些什麽。
沈映魚甫一坐下, 身旁的椅子也被拉開了。
她瞬間擡起霧靄遠山黛眉,身子下意識往一旁靠,看他的眼神含著一抹警惕:“你怎的坐在這裏!”
這樣坐著手肘挨著手肘, 實在不像話。
她自認這話問得沒有毛病,結果屋內兩人都齊齊覷向她。
蘇忱霽嘴角下壓, 側首柔聲道:“怎麽了,我每日都坐在這裏,是有何不對嗎?”
問完後也沒有為難她,端著碗站起了身,往一旁移了個位置。
兩人之間拉出克制的距離。
他乖巧地低垂著首,鴉青濃睫在白玉凈的面上勾人般顫著,周身縈繞著又委屈又無害的氣息,與昨夜的瘋狂截然不同。
沈映魚想起來了,確實如他所說的,他每日都坐在這個位置,偶爾還會體貼地給她夾菜。
他一向聽話乖巧,做什麽事情都先是緊著她,連有時候應季的瓜果都會貼心的剝皮遞過來。
但還是不對。
沈映魚乜他一眼,張了張檀口,並未講出什麽話,沉默的將臉埋在碗裏,漸漸雙目失焦。
到底是哪裏不對?
她越想腦子越混沌。
身旁的蘇忱霽掀開單薄的眼皮,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半晌,她都沒有反應過來,全程只扒拉著碗中的白米飯。
見此,他撩袖拿起一旁的瓷勺,舀了一塊嫩豆腐,正欲放在她的碗中。
哐當——
這次連碗帶箸都掉在地上,顆粒珍珠米隨著破碎的瓷碗黏在地上。
他持著瓷勺的手還半舉著,見她反應這般強烈,烏木沉瞳色掠過地上的飯,然後如膩滑冷冽的盤尾巴蛇往上寸滑,落在她的臉上。
他的頭疑惑地微歪,神情冷靜得似在詢問她怎麽了。
沈映魚見這般目光,驚覺是自己太敏感,又誤會了。
若是往日她指不定已經開口,柔聲間皆是安撫,但她現在好像沒有辦法,如往常那樣對待他。
眼前的少年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高出她一個頭的身量,輕而易舉就能桎梏住不能動彈。
甚至是挨她近一點,就能給她一種莫名的訊號。
是成熟和渴求憐愛的氣息。
“昨夜不小心將手磕到了,現在有些軟。”她慌忙尋了個理由。
蘇忱霽沒有點破,順而溫和地道:“可還疼嗎?”
沈映魚搖搖頭:“沒事了。”
身旁的采露機靈,很快又擺了一副碗箸,再將地上的清理了。
沈映魚心緒不寧地捧著碗,如同嚼蠟般地吃著。
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大廳闃寂無音。
女人耳畔別著的鵝黃絨花墜著小珠子,隨著她點頭的動作蕩一蕩,晃一晃,唯獨不朝他這方望。
蘇忱霽耷拉著眉眼,早已沒有了食欲,淺擱下碗筷,從袖中拿出幾張明黃紙,上面蓋著不同紅印章。
“這個我拿回來了。”
他將紙張放在桌上,修長冷白的指搭在上面,往前一推。
沈映魚先是注意到那只手,精雕玉琢,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清冷的疏離,隨後才注意到那熟悉的紙張。
看清楚那是一張房契後她倏將碗放下,杏花雨眸兒中蕩出幾縷喜。
同他料想的一樣,含喜微笑,竊視流眄,連眼尾兒彎成剪秋。
沈映魚捧著著桌上的紙,放在眼皮子底下,瞧了瞧,翻了翻,語調又變得如常地溫順。
她歡喜地問道:“忱哥兒,房契怎的在你這裏?”
確定了無偽,她擡著眨去水霧露出亮堂的眼,乜斜著素手支著下巴的漂亮少年,臉上滿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