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很快采露就請來一位, 青衫長褂的山羊胡子老大夫。
此時沈映魚已將蘇忱霽扶到至軟榻上,抱著似已經昏迷過去的人,哭得淚眼朦朧, 直抓著老大夫的手讓他救人。
“夫人且安心,待老夫看看。”老大夫連連作揖。
因為是要脫衣查傷, 女子不好在室內,采露便拉著哭得兩眼紅腫的沈映魚往外走去, 將裏面留給大夫。
出去後兩人坐在一旁, 沈映魚低著眸暗自垂淚。
“夫人別擔心, 主子說不定無礙, 只是壓昏了。”采露貼心地安慰著。
沈映魚含淚搖了搖頭,擒著帕子拭淚, “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固執要走, 他說不定方才就不會進屋, 也不會受這樣的傷。”
哪怕她晚些走,說不定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若是當真出了什麽事,日後讓她如何是好?
此刻沈映魚才發現,她早已將他當做自身的一部分。
蘇忱霽是她如今世上唯一的親人, 是從重生後便陪伴她的孩子。
就算是他心中有任何不對的心思,她好生與他講明理, 而不是用這樣偏激的做法去激他。
她不是傻子,好好的屏風如何就倒在他的身上,除了他故意想用這樣不要命的方法留住自己, 她想不到別的原因。
采露不知兩人鬧了什麽齟齬,竟然鬧著要走, 一直守在旁邊寬慰著。
不一會兒大夫出來,沈映魚趕緊停止流淚,上前詢問:“大夫,他如何了,可傷到何處了?”
“公子無性命之憂,身上雖瞧著無傷,但被壓傷了肺腑,我這邊一會兒開些藥給公子用,修養個幾月再觀察有沒有旁的問題。”老大夫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道。
雖性命之憂,但這樣的傷已經很重了。
沈映魚送別大夫後最終沒有走成。
她將原本收拾好的包裹打開,把那些東西放回原位,然後換了染血的衣裳再去看蘇忱霽。
進去時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少年蒼白著臉,正直勾勾地盯著床幔一眼不眨,如同被攝魂般的泛著空洞。
聽見聲音他回頭,眼中的泛散聚攏,露出虛弱的笑:“您還走沒有啊?”
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什麽起伏。
沈映魚立在門口頓了頓,然後端著藥走過去,坐在一旁,滿腹心思地糾結該如何同他講。
她暫且是留下了,可兩人之間的關系卻不會有任何改變,她依舊只能當他的親人。
蘇忱霽看著她糾結的面,輕顫眼睫,輕聲地開口:“想起來。”
“忱哥兒,你知道我已經和顧夫子過了明路,只等著你回來便成親的,所以……”沈映魚伸手將人扶起來,盡量柔聲說道。
“我們之間除此之外再無旁的關系了。”
蘇忱霽靠在一旁的架子上,將臉別過去,聲音虛啞:“知道,所以我當時才會生氣,若早些同我講,我或許就已經想通了,可偏生要瞞著我,就算是我心懷不軌,但你似乎從來也未曾將我當一回兒事。”
說完他咳嗽一聲,再次攤開手隱約有血跡,嚇得沈映魚趕緊扶著他,將藥端起來喂他。
蘇忱霽小口地含著瓷勺,垂著眸,因舌尖的傷口疼而小口地喝。
沈映魚喂著他喝藥,說道:“忱哥兒,你知曉我待你是全心全意的好,雖然我並非是你親娘,卻拿你似親子,怎會不將你當回事,你如今這樣全都是我未曾教好。”
她想起他此刻的模樣,心尖泛起酸楚,那股壓不下去的酸順著轉進眼眶,最後她忍不住低頭垂淚。
蘇忱霽伸出修長的手指,揭過她眼角的淚珠,溫熱又潮濕,“別哭。”
語氣溫柔得如往常一樣,沈映魚眼中的淚越發忍不住,玉珠兒不斷往下滴落。
她將臉別過去,躲過他的手,舀了一勺藥湊至他的唇邊。
蘇忱霽張口含住湯勺,掀開單薄的眼皮窺她臉上神情。
除了如常般的心疼,其余的什麽也沒有。
她雖真心疼他,可卻也能為了旁人毫不猶豫地拋棄他,看似性軟,實際卻是冷狠的。
此事的確是他的錯,是他耐不住性子,匆忙行事而驚擾了她。
他的目光沉沉,將苦澀的藥皆吞下,舌尖的傷口裹著藥泛著疼。
喝完藥後沈映魚在收拾藥碗,身旁安靜的人倏然開口,帶著妥協的口氣。
“我想通了,你自幼又待我如親子,我本就不該亂想,既然你真心喜歡夫子,我無異議。”
他紅著眼說完,格外艱難地逐字吐出這句話:“但求你到時候莫要拋棄我。”
姿態放得脆弱又卑微。
他的意思是當昨夜的事並未發生過,只求她不要離開。
沈映魚到底放心不下他,旋身嘆息,伸手撫摸他的頭:“如此定是好,但我留在此地,是待你身子好了再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