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生死之間

生命中總有一些瞬間是無法遺忘的。

比如司空長風這一生都記得現在的這一刻。

天下聞名的絕世高手沖著他伸出了手,邀請他同行。

這一刻在司空長風心中仿佛被無限延長,然而現實中,他不過是點了點頭,然後拿起長槍一躍而起。

“走,一起走!”

看著他們的背影,清雅公子洛軒笑了笑:“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

“拜托。”雷夢殺走到他的身邊,“不要說得感覺我們已經很老了似的,我們現在也如此啊。我有預感,我和他們很快就會再相見的。”

百裏東君笑著轉過頭,可後面,笑容就在臉上凝固了。

整個長街之上,東倒西歪個十幾具屍體,那些前幾日還與他一起在長街之上假裝做生意的江湖高手們,此刻都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渾身浴血。

“這就是暗河的手段啊。”溫壺酒望著長街盡頭。

一個拿著油紙傘緩緩而行,一個伸著懶腰走得東倒西歪。

“執傘鬼,送葬師,暗河這一輩的殺手真強啊。”溫壺酒拍了拍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的肩膀,隨即一掠而下,“看到了嗎?院內那叫江湖,這裏也叫江湖。走吧。”

“小白怎麽辦?”

“先讓它去你的那家酒肆裏待著。”

溫壺酒帶著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來到了城南的一座客棧中,溫壺酒似乎只是想暫時離開顧府,卻也不是急著離開柴桑城,他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客棧中,要了一間上房和六缸上好女兒紅。

“舅舅你這是饞壞了?六缸,這我們再能喝也喝不完啊。”百裏東君大惑不解。

既然溫壺酒不是著急帶他去乾東城,那麽至少讓他好好和幾位公子道個別啊。

溫壺酒嘆了口氣,沒有理會百裏東君,望向司空長風:“你救了我小外甥的命,所以這一次我會救回你的命。”

司空長風沉默不語,輕輕搖頭:“我找過很多人……去過很多地方找大夫,沒有辦法的。”

“一世的辦法找不到,一時的辦法我還是能做到的。”溫壺酒坐在客房中,看著小二們氣喘籲籲地將六缸女兒紅搬了進來。

“這是什麽意思?”百裏東君忽然想起來,前幾日雷夢殺也說過類似的話,說司空長風很快就死了,當時他還以為只是一個玩笑。

“你的這位小兄弟已經病入膏肓了。”溫壺酒伸手輕輕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我只是很好奇,你怎麽還沒有倒下?”

司空長風將長槍放在了桌上:“很快了。”然後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說來就來啊!”百裏東君一驚,還以為司空長風是在開玩笑,可走過去一看,司空長風是真的暈了過去。

“他被人傷了筋脈,早就是將死之人了,你看不出來,可略通醫理的人,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個死人了。”溫壺酒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能救嗎?”百裏東君問道。

“試試,至少不能就這樣死在眼前。”溫壺酒將司空長風的外衣褪去,伸手一甩,將他丟進了酒缸之上,隨即袖中一揮,一樣事物爬了出來。

是一只像是穿著花衣的蛤蟆。

蛤蟆一跳一跳,跳到了酒缸邊上,又縱身猛地一跳,跳進了酒壇中。

然後又爬出一只搖著三個尾巴的蠍子,爬進了酒壇中。

接著又是兩個腦袋的蜈蚣,血紅色的蜘蛛,青色的小蛇……

“舅舅,你身上怎麽養著這麽多惡心的東西……”百裏東君感覺頭皮發麻。

溫壺酒罵道:“你媽媽以前也養,你去外面待著!別讓人進來,要是耽誤時間了,你這朋友救治不好了!”

“行行行。”百裏東君急忙跑了出去。

溫壺酒走過去,將手按在酒缸之上,酒缸裏的酒慢慢變得灼熱起來,蒸氣彌漫,整個屋裏都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酒氣。司空長風雙眉緊皺,滿臉通紅,似乎極為痛苦。

百裏東君走到了門口,他從小和這個舅舅最為親昵,或許是名字上就帶來的好感,再加上秉性都比較隨性,不喜歡束縛,所以一直臭味相投,他離家出走那麽大的事,他的父母還是交給了這個他唯一願意聽幾句話的舅舅來辦,不過他也知道,這個舅舅是真的有本事的,司空長風就算真的快死了,遇到了他舅舅,也死不了了。

“看不出來,還是個快死的人了。”百裏東君輕輕搖頭,想起這幾日的司空長風,明明一副瀟灑不羈、快意人間的樣子啊。

“小兄弟,是誰要死了?”一個小胡子的年輕人走過他的身邊,笑著問道。

百裏東君轉過頭,笑了笑:“一個朋友,不過馬上就好了。”

“哦。”年輕人手裏把玩著一把精致的匕首,笑容和善,“那就好。小兄弟這是剛來柴桑城?”

百裏東君有些困惑,這個人怎麽這麽自來熟,但還是回答了他:“沒有,來了有些時日了,已經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