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榆從自己的院子裏趕去謝玉弓院子的一路上,腦中閃過了非常多種可能。

謝玉弓現如今看上去勢弱,好似誰都能來踩一腳,但是他早已經在陰暗之中生長成了遮天蔽日的大樹。

連這本書的男主角正牌太子謝玉山都敵不過,沒誰能害得了謝玉弓這個大反派的性命。

排除有人害命的可能,只剩下兩種可能,一是真的急病,二是謝玉弓做局蒙蔽旁人。

真的急病也不太可能,劇情裏面謝玉弓身體素質強得堪比特種兵,冰水裏面泡一夜都不生病。各種偽裝生病的藥物亂用,解開藥效後依舊能生龍活虎直指青天。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謝玉弓在做局。

難道是宮中……太子已經請封?

結合之前宮裏派人送的賞賜……若皇帝真的定了封號,或者準備封賞,沒必要提前送什麽賞賜,直接讓人準備封王就行了。

或許送東西是安撫?——皇帝壓下了朝臣和太子的封王請求!

白榆推測出這個結果後眼皮一跳。

白榆閉門不出,她手下都是原身留下的人,一群烏合之眾。

除了五大三粗的婁娘力氣大之外,全都是桃花柳條一類滿腦子只知道討好主子多拿點賞錢的小婢女。

白榆不可能知道什麽朝堂局勢,只能不動如山地坐等,但謝玉弓突然“急病”必然是宮中局勢有變。

千算萬算,沒算到帝王比狗還薄情。

白榆的院子和謝玉弓的院子不算遠,推開房門進去裏間的時候,謝玉弓正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趴在床邊上嘔吐不止。

白榆拂開攙扶她的婢女,迅速上前查看,謝玉弓吐的沒有固體,全都是清水。

白榆上前接過了打濕的帕子,兩個小廝扶著謝玉弓起身,白榆正要給他擦臉,正好對上謝玉弓過度嘔吐之後泛著紅的眼睛。

他本就因為毀去了半張臉顯得兇煞非常,再這般自下而上看來,簡直殺氣逼人。

白榆“手一抖”,帕子“啪”地掉在了地上,白榆連退了好幾步,後腰一直抵在桌子上,才總算停下。

謝玉弓:“……”怕他?

白榆不怕,白榆只是嫌臟。

正好借著之前謝玉弓推過她的那件事,裝著怕他罷了。

噦。

雖然屋子裏沒有什麽異樣的氣味,九皇子哪怕是裝瘋賣傻,也裝得格外幹凈。

但是白榆看到他吐了,現在覺得他就是個大號的臟東西。

白榆垂下頭,沉聲吩咐道:“快些讓人去尋醫師,婁娘把桃花和柳枝叫來,貼身伺候九皇子。”

白榆的聲音很低,指揮著屋子裏的人圍著謝玉弓團團轉。

自己不上前,只是站在不遠處的地方看上去“一臉焦急”。

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袖子的布料。

她在猜想謝玉弓演的這是怎樣一出戲,演給誰看,她要怎麽配合著唱好。

謝玉弓因為藥物的作用整個人狼狽盡顯,他在一群婢女侍從忙活的身影間隙中,看到他的九皇子妃急得面色泛紅,卻半步不敢靠近他,只把屋子裏的人指使得團團轉。

謝玉弓簡直想嘆氣。

她竟是怕他怕到了如此地步,就因為他推了她一下,就再不敢靠近。

謝玉弓甚至想到自從成婚後,他的九皇子妃除了新婚那夜等著他掀蓋頭喝合巹酒之外,整整三月都未曾親自出現在他面前過。

她因為合巹酒之中的毒,一直愧不敢見,好容易察覺試探他真的“癡傻失智”總算肯湊上來說了混亂又壓抑的真心話。

但是她的百般討好和舍命相護,卻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抗拒,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謝玉弓現在無比後悔,當日……他不該突然惱怒。

他在這邊自行用腦子把白榆想成在世仙女,白榆卻在那邊算計著謝玉弓這一次“急病”到底能夠如何利用。

很快醫師被請過來了,就是那個摸白榆的手腕摸個沒完沒了的老大夫。

白榆緊張地看著大夫診脈開藥,然後反反復復語無倫次地當著謝玉弓的面,詢問他的病情。

“當真無事嗎?他方才吐了好多次,眼睛也很紅。”

白榆抿了抿唇問老大夫:“他發熱嗎?真不要緊為何會突然這般?喝了藥今夜能好嗎……”

白榆連珠炮一樣問了一大堆,沒一句重點的。

就好比一頓亂刀砍下去連個油皮都沒有破的蘭州拉面刀法,主打的就是一個嚇唬肉。

果然在她絮絮叨叨神經兮兮的一堆問話後,莫說是床上躺著的謝玉弓,就連老大夫都是神色復雜。

古往今來男歡女愛,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九皇子妃……對九皇子當真是關心則亂啊。

“九皇子妃安心,九殿下只是胃腸寒症,加之食用了不能受用又難克化的食物,才導致病情來勢洶洶,只消兩劑藥下去,日後再多加溫養,自然便能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