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5頁)
她給七皇子的那些書信之中,聲稱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到底是為什麽,能讓她做到如此地步?
若當真要取他性命,他們後來有許多的私下接觸,她為何不像喝合巹酒的那夜,直接下毒呢?
或者像今天這樣,她只需要提前服用過解藥,而後將毒抹在筷子上,和他一起吃面,就能毒死他。
就能輕而易舉地毒死他。
謝玉弓意識到這件事,後背陡然泛起了冷汗。
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竟不設防到了這種地步,這又……到底是為什麽?
謝玉弓,他問自己,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可憐可悲,你也真的瘋了嗎?
他曾覺得她像一簇亮起來的火堆,讓人不敢靠近,因為靠近會被灼傷久凍的皮肉,但現在他知道火是假的,他卻竟然妄想用謊言堆積的虛火取暖。
何其可笑。
謝玉弓陡然站起來,決然離開了桌子邊上。
白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搬過了大湯碗,開始喝湯。
吃得飽飽的。
謝玉弓洗漱好了,已經上床睡覺了。
不知不覺已經臨近子時,這一夜真的快折騰瘋了。
白榆現在只想睡覺。
但是她漱口之後,到床邊一看,謝玉弓可能是為了防狼,把自己卷成了一個蠶蛹,對著床裏面看上去已經睡著了。
她站在床邊無聲笑起來。
謝玉弓這個大反派,竟然也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且不論被子能不能防得住狼。
他真覺得自己把被子全都卷身上,她就會知情識趣且知難而退地回自己那裏睡了嗎?
白榆本來還想讓婢女回去再取一床被子來。
但是謝玉弓防她防成這樣,白榆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直接上了床,開始拆卷。
謝玉弓聽到了她上床,對著墻面惡狠狠地睜開了眼睛。
她就這般淺薄,一定要這樣嗎!
謝玉弓甚至想到了她曾被假舉子騙了的事情,又想起七皇子那裏謄抄來的信件內容,七皇子許諾的也是要讓她做外室……
她竟如此的輕佻放浪。
但是無論謝玉弓腦子裏如何山呼海嘯烈焰怒火彌天,也抵擋不住身下卷著的被子被抽走。
然後一個人鉆了進來。
熱騰騰的,像是一次性在被子裏塞了百十來個湯婆子。
謝玉弓渾身僵硬,血液卻冰涼一片。
他死盯著床裏面的墻面,仿佛要用眼睛把那裏射個洞出來,好讓他等下直接爬到另一個屋子裏。
但是“湯婆子”進來了,卻只是貼著他後背,並沒有如他所料對著他伸出手來。
占了他半個枕頭,還把他頭發壓住了,就不再動了。
謝玉弓就這麽僵硬著,一直躺到他渾身熱汗,肢體麻木得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這才總算是在身後人平穩的呼吸之中,找回了一點理智。
他轉過頭,看到她只露出一點頭發,把腦袋整個埋在他後脊上,熱流隨著身後人的呼吸穿透他的中衣,噴灑到他汗濕的背脊。
謝玉弓慢騰騰地,先把身子挪正緩了緩,才又一點點地抽出了頭發。
他躺在那裏,等待身體緩過勁兒,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床帳的頂,腦子像是被人放空了腦髓一樣,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這一生承受過殺機羞辱,鄙夷迫害,卻沒有如這般去承受另一個人帶給他過熱的體溫,和非要跟他鉆一個被窩的無奈。
而且她沒伸手。
她不是要引誘他做什麽。
她只是,單純地貼著他。
謝玉弓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
眼中沒了不可自控的搖擺,而是一片冷色。
且看她宮宴之上,究竟欲如何罷。
他又閉上了眼睛。
然後沒到一息又猛地睜開。
謝玉弓轉過身,伸出筋脈虬結,看上去便十分有力,能將人腦袋哢吧擰下來的手。
湊近了白榆無知無覺的腦袋。
然後陡然伸了下去。
將她埋在被子裏,之前緊貼著謝玉弓後背,現在緊貼著謝玉弓手臂的腦袋挖了出來。
被子掖在了她的脖子下面,掖了一圈,確保她縮不回去。
之後才脫力一般松開了手,躺在那裏看著床帳。
他覺得自己肯定睡不著,這何異於與毒蛇共眠?
但是肚子裏暖乎乎熱騰騰的湯面,催發了某些有科學依據的“吃飽就犯困”的必然,於是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這一夜睡得好熱,像是被放在沸騰的水中煮了一宿。
習慣了冰寒的人如何受得住這種熱,一晚上都像只青蛙一樣,試圖蹦出沸騰的水鍋,但是都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