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7頁)
白榆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先是看向了地上的簪子,而後看向了滿臉愕然的謝玉竹。
最後擡起頭看向了謝玉弓,又順著謝玉弓邁過來的腳步,落在了她腳邊不足一掌距離的那冷然刺入地面的沉鐵刀上。
長刀立起幾乎和白榆一邊高,白榆甚至還記得它之前抓在謝玉弓的手中,橫掃出去是如何震懾千軍所向披靡。
所過之處,人頭如同下餃子一般滾落在地,足可見這刀身如何鋒利無匹。
白榆下意識地扶住了自己被撞得酸麻的手臂,而後從手臂開始,或者說從她盯著那戳在她腳邊的刀刃的眼睛開始,一股如同冰淩般險惡的涼意,直直戳入了手臂和雙眼,貫穿了她的脊梁和頭顱。
讓她感覺四肢都被凍結了。
她此刻像一個被按下了倒放鍵的影碟機,回憶起了方才余光當中捕捉到的謝玉弓對他甩出長刀的那一刻,而後又反復地慢放。
最終在不足兩息的時間,她的大腦肢體還有眼睛配合著整合出了一個讓白榆無法自信的事實——謝玉弓竟然對她甩出了刀。
白榆雖然只是手臂被刀刃撞得有一些發麻,可是那種兇兵釘在腳邊,上面血腥未盡的生冷和死亡的氣息侵染彌漫的恐懼,像是一鍋兜頭澆下來的刺骨冰水,烈焰熔巖。
而此時謝玉弓已經大步走到了白榆的身邊,一腳踹在謝玉竹的後頸之上,謝玉竹的頭當場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哐當”一聲,直接連吭都未吭一聲就昏死過去。
謝玉弓又彎下腰來,一把便將白榆從地板上撈了起來。
白榆因為謝玉弓蠻橫的力道從地上站了起來,可是她的肢體還未從被森冷的兇兵逼近攻擊帶來的恐懼之中找回控制四肢的能力。
因此白榆雙膝一軟,又朝著地面跪下去。
地面在她的視線中扭曲,白榆仿佛感覺到了每一次服藥之後產生的副作用,一陣陣的眩暈,胃中翻滾。
周圍的一切像是被塗鴉上了詭異的線條,天旋地轉。
謝玉弓連忙伸手托住了白榆,而白榆則像是一個一腳踩在電門之上的人,本能地痙攣和抽搐掙紮起來。
她一巴掌抽在了謝玉弓來抓她的手上,甩開了謝玉弓的手臂,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
不可置信的表情,終於一點一點地如同瘟疫一般彌散上了刻骨的恐懼。
她不想死。
她狠狠搖了搖頭,咬住舌尖,用疼痛強行讓自己維持搖搖欲墜的“心理世界”,將余光中扭曲的線條剝離開。
她是一個卑微且無恥的騙子,但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這世界上的美好。
正因為渴望她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用謊言去騙取。
因為渴望,她才會哪怕被父母認為是一個精神有問題,需要每周去兩三次心理咨詢所看病的壞孩子,也堅決不肯搬離只有一個人空蕩蕩的家。
她甚至曾經偷偷慶幸過父母至少不能跟她斷絕關系,因為血緣是無法斷絕的。
她不能死……不想死。
她已經死過了一次了!
白榆滿腦子只有“她不想死”這一個念頭。
死了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也什麽都沒有了,白榆被系統綁定之前已經經歷過了!
那種意識徹底化為虛無的恐懼,如同倒灌的海水一樣充斥了白榆的整個胸腔。
她看著謝玉弓一身軟甲已經被鮮血浸染成了殷紅之色,雙眼之中也漸漸彌漫上了血色。
嘴唇哆嗦著眼球震顫著,在謝玉弓欲要伸手來抓她的時候“噔噔噔”又一次退了好幾步。
她本能地搖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其中不摻雜任何的所謂的心動和情感,那是弱小的生物被威脅到生命的時候本能湧出來的恐懼。
只是白榆再怎麽跌跌撞撞地躲避,船艙的距離也實在是有限,謝玉弓很快走到了白榆的身邊,不由分說地抓住了白榆的手臂。
白榆的雙膝再度一軟,想到了剛才謝玉弓朝著她甩來的那一把刀,整個人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她見識過那把刀的鋒利,她甚至感覺到謝玉弓已經把她連人帶魂給劈成了兩半。
一半已經墜落在地化為被厭棄的汙泥血水,順著木板破損的縫隙流入了河中,一半還勉強撐著她的人形,瘋狂地在腦中搜羅著理智。
謝玉弓看著白榆被嚇壞的臉,伸手托住她的臉,還以為她是被謝玉竹給嚇到了。
根本就沒有想到是自己那甩出來的一劍,完全斬斷了他們之間建立在謊言之上搖搖欲墜的信任。
其實如果換一個人白榆只是被震麻了手臂,絕對不會這樣脆弱,可偏偏是謝玉弓。
是她才剛剛確認了自己喜歡的人,在自己的生和死之間還在衡量他生死的人,對她投擲出了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