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池肉林

不多久,馬車在福王府門口停靠下來。

姜玉竹跟在太子身後下車,她剛剛站穩腳跟,便聽到一個男子高聲疾呼:

“喲,今個兒真是稀客臨門,小王居然有臉面請動太子大駕光臨!”

擡頭一看,只見一位體型微胖,身著朱紅綾緞團花繡金紋,頭戴蟒雕金冠的男子拾階而下,此人快步走來,笑呵呵道:

“老七他們說你今夜定不會來,我還就不信了,我說就算太子平日裏房頂上開門,他五哥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說到最後,五皇子擠眉弄眼,壓低了聲音又道:“況且我今夜花重金請來一群西域舞姬,這些舞姬正值豆蔻年華,一個個青蔥輕俏,肌膚嫩得能掐出水來,就那婀娜小蠻腰啊,還不足琉璃花樽寬,握在手裏,真當是...”

姜玉竹安靜立在太子身後,佯裝沒聽見五皇子的滿口諢話,垂首不語。

太子顯然與這位行事荒誕的五皇子話不相投,只語氣寡淡問候上幾句。

當五皇子轉過臉瞧清楚跟在太子身後的姜玉竹,音調又拔高了幾分:“喲,這位如花似玉的小郎君是哪家府上的?本王怎麽瞧著這般眼生啊?”

剛剛邁進王府的賓客們紛紛回首張望,好奇讓五皇子驚嘆的小郎君是何模樣?

姜玉竹頓時領會到當年那七位皇師主動辭退的緣由了。

還好走在前面的太子及時為她解圍,側過身淡淡道:“五哥,他是父皇賜給孤的姜少傅。”

五皇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眯起眼上下打量姜玉竹,語氣玩味:“原來你就是那位將恒王罵到吐血的狀元郎。”

姜玉竹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向五皇子見過禮。

五皇子好像專門在府邸門口守著太子到來,生怕對方跑了,熱情招呼二人步入府內。

相比於古樸雅致的太子府,福王府的裝飾奢華到讓人咂舌。

金絲楠木作梁,東海珍珠為簾,琉璃璧玉制成燈罩,地鋪白玉方磚,鑿地為蓮,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當下天氣漸暖,五皇子幹脆將宴席設在庭院裏,皓月當空,絲竹悠揚,園內繁花似錦,風動花落,別有一番意境。

行走在美輪美奐的遊廊下,姜玉竹遠遠便聽到賓客們推杯換盞的歡聲笑語。

不過當太子出現時,滿庭院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就連絲竹聲都驟然崩斷,取而代之的是讓人窒息的靜謐。

仿若一汪死氣沉沉的潭水,透著濃濃的恐懼,絕望和...厭惡。

只不過眾人將這些情緒收斂的很好,一雙雙眼睛盯著步履沉穩,面色從容的男子,仿若在看一個——怪物。

姜玉竹緊緊隨在太子身後,同樣承擔下這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她不由覺得十分壓抑,就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只想瑟縮在墻角,好躲避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擡眸看向太子挺拔寬闊的肩背,男子巍峨如玉山,仿若未受到一絲幹擾,堅不可摧。

又或許...是他歷經過太多次這種靜謐的場景,內心早已變得麻木。

姜玉竹忽而有一瞬間憐憫起這個男人。

是啊,她憐憫這位讓大燕外敵聞風喪膽,讓朝中群臣寒顫若噤,身份尊貴無比,卻又無比孤寂的太子殿下。

“臣參見太子。”

一道清越的聲音打破沉寂,宛若朝陽沖破雲霄,勁風吹散烏雲,姜玉竹看向出聲之人,眸光微閃。

煌煌燈火中,蕭時晏一襲青衣而立,在人群中顯眼奪目,只見他主動俯下身,對太子行拜見禮。

宴席中的世家子弟們恍然醒悟,趕忙跟著起身,紛紛行禮。

詹灼鄴撩開衣擺,他端坐於上首後,目光沉沉掃過庭院中的眾人。

男子玉帶玄袍,氣質沉斂,玉容俊美,通身散漫著逼人的泠冽氣場,讓被他目光碾壓過的人不由屏息。

饒是幾位年紀比太子大上不少,妄圖端一端兄長架子的皇子們,亦被太子身上強大的氣場死死壓制,不情不願低垂下頭見禮。

“諸位免禮,孤平日鮮少參加宴會,今日受五哥之邀來福王府做客,你們不必拘謹。”

恰如姜玉竹所說,太子這幅皮囊生得絕色,氣質出塵,倘若他願意收起滿身煞氣,和顏悅色說上幾句話,還頗有一代儲君的儒雅風姿。

況且五皇子私宴上邀請的賓客多是些官宦世家的紈絝子弟,他們只聽說過太子的惡煞名號,卻並未切身體會過男子的鐵血手腕。今夜見到太子真容,發現男子面容俊美,談吐文雅,並非像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遂放下心裏的惶恐不安。

一來一往間,宴席上很快恢復了熱絡的氣氛。

姜玉竹在太子身旁落座,他暫時擯棄賢師的身份,悶頭給太子添茶布菜。

“少傅多吃一些。”

見太子並未動玉箸,而是將剝幹凈的蝦肉放入她碗中,姜玉竹臉上有些難以置信。要知她適才在馬車裏可是給太子甩了好久的臉色,太子居然不計前嫌,還親手剝蝦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