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為什麽,池眠眠忽然想起師父曾經講過的一個離奇故事。

師父的師父,也就是師公,曾經收過一個天賦異稟的小徒弟,據說那孩子生在圍棋世家,繼承了優良基因,周歲抓周,抓的都是一枚白子。

那小孩兩歲話都沒說清的時候,就已經會下棋,穿著開襠褲和成年人都能下的有來有回,師公看見這孩子驚為天人,把他收作親傳弟子,天天抱懷裏教他,喜歡的不得了。

師公日夜不離的教了這孩子三年,就讓小徒弟和其他徒弟對弈,還放言但凡小徒弟能贏一盤,就讓他薅一把師父的胡子。

其他徒弟剛開始覺得和小孩下好玩,故意輸了讓他揪師父胡子,但半個月後,其他徒弟發現,就算是認真下,竟然也贏不了這個小師弟,直到師父的胡子全被薅完,他們贏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要知道師公門下的徒弟,當時最差也是職業初段,那孩子才五歲,簡直是妖孽一般的天賦。

後來師公閑聊時告訴眾人,贏一盤就揪胡子的想法,是小徒弟提出的,他知道這些師兄師姐對師父的胡子覬覦已久,故意提出這個條件,就是要師兄師姐剛開始故意輸給他,他要從中熟悉眾人的棋風棋路。

等熟悉他們的下法,再琢磨出應對之策,勝利也就唾手可得。

小師叔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人性,並且從不打無準備之仗,自然是常勝不敗,師公經常把他帶出去炫耀,並且每次都能把老夥計們羨慕到滿眼幽怨。

最出名的事,莫過於師公的好友找到一本圍棋孤本,上面有一個殘局怎麽也沒法翻盤,幾個老頭聚一起研究許久,當時五六歲的小徒弟路過,站在他們擺出的殘局邊,手裏拿一枚杏子吃了幾口,夾一枚白子迎戰,僅是三五手棋,就將白棋救出困龍鎖獸之局。

當時的老頭們瞬間沸騰,一個個圍棋屆元老級的人物,都恨不得把這孩子都搶到自己門下,師公更是讓小徒弟騎著他的肩膀回去,逢人說起,得意的鼻孔朝天,但凡胡子有一根都要翹飛起來。

“然後呢?”池眠眠還記得當時師父講起這些,眼中抑不住的興奮,仿佛華國圍棋的輝煌未來,就在這位小師叔身上。

“然後……”師父表情一點點沉下來,臉上是池眠眠從未見過的難過郁郁。

“他走了。”

“小師叔去哪了?”池眠眠好奇問出口的瞬間,忽的想起師公這些年日漸消瘦的身體,從未展露過的笑容,還有那張書房裏擺著的黑白小像,立即明白了過來。

天才的結局,總是讓人唏噓。

“千萬不要在你師公前提起這位小師叔。”師父再三叮囑,池眠眠心底還是忍不住的為這位小師叔可惜,再看不苟言笑的刻板師公,似乎明白了他這些年的落寞,也明白了他為什麽不再收徒。

池眠眠思緒收回,研究面前的棋局,就是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和自己那早夭的小師叔,哪個更靈性些。

手中夾一枚白子,池眠眠半晌不知道該如何落子,現在的狀態局勢,自己再怎麽掙紮,已經沒了意義。

忍不住再觀賞棋局片刻,池眠眠從棋罐中拿出兩枚白子,放在棋盤邊線處。

投子認輸。

裁判走過來記錄,看著池眠眠眉頭一皺。

“池眠眠三段,你的臉……”

池眠眠聞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疹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蔓延到臉上。

“過敏反應而已。”池眠眠感官回歸,頓時感覺到癢意,快速拿過確認書簽下自己名字,對年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是真厲害,我很少輸的這麽心服口服,交個朋友?”

“我叫年樂。”年樂指向旁邊的姓名立牌,目色溫和。

“我是池眠眠,你圍脖昵稱是什麽,我回去關注你。”池眠眠撓撓脖子,和年樂一起往外走。

“沒有圍脖。”年樂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薇信號,可以加這個。”

“現在年輕職業棋手很少沒圍脖的哇,你要不要注冊一個?”池眠眠繼續撓手背。

年樂聞言笑了笑,站在呈現比賽結果第二天大屏幕前,注視著上面的勝負。

“我不是職業棋手,圍棋段位是業余三段。”

“業余……三段?”池眠眠撓癢癢的動作頓時停下,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

業余三段,把職業三段下的服服帖帖?

不對,去年自己參加小日子主辦的世界女子職業圍棋錦標賽,拿了亞軍,今年再參加棒子主辦的,池眠眠有信心再拿名次,如果還是亞軍,按照規則可以折合為一次冠軍,直升職業五段。

這樣算下來,不出意外,自己也能算個準五段呐。

池眠眠撓撓腦袋,感覺CPU有點燒,這要是說出去,師父不得敲的自己滿腦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