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宿敵最近總對我笑怎麽辦

一開始,他態度突然大翻轉,笑得滿面春風地去長沙王府登門拜訪,說多日不見平陽公主甚是想念,有好多好多心裏話想對她說。結果長生遠遠看到他的表情,以為自己撞了邪,當機立斷,一轉身就回去了,壓根兒沒讓他近身。

想寫封信給她吧,洋洋灑灑抒發了好幾頁對她的贊美,好像也被她當成催命符,惶恐地點火燒了。

不得章法的他最近只要一想起來“劉長生”這三個字,就覺得頭疼。

這一日,與趙懷璧等人共同就北伐一事進行磋商時,他還在擦著手杖發呆。

趙懷璧叫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過來。

二人原本有些嫌隙,但是多虧了他和長生,趙懷璧才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自然也就將先前的芥蒂盡數放下了,相反還對他心懷感激。如今二人在一起合作,倒也順利。

於是見他好像走神了,趙懷璧放慢語速又問了一遍:“我們剛才在問,魏國境內究竟有多少細作?”

“一百三十余人。”蕭子律正色道。

趙懷璧一臉驚訝:“這麽多?”

直到魏國僧侶事件之前,他都不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中散大夫,實際上不過是蕭子律的一個虛職罷了。他的真正身份是宋朝龐大細作體系的負責人,耳目眾多,消息四通八達,足不出戶,便可盡知天下大事。

若是他想的話,怕是連人一天中喝了幾杯水出了幾次恭都知道,仔細想想,也挺嚇人的。

蕭子律卻一臉平靜道:“原本比這個數字還多,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有幾條線最近失去了聯絡。蕭某還在調查,尚不知他們遭遇了何事。”

趙懷璧也跟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指著地圖道:“其實我們只要知道魏人在北雍州一帶的兵力部署,其他事情就好辦得多了。畢竟秦嶺地形復雜,一不小心就容易中埋伏。”

他是戰場上真刀真槍廝殺出來的將軍,在戰略地形和戰術層面的分析比蕭子律更勝一籌。

蕭子律撫摸著羊脂白玉手杖杖頭的銀雕,順著他的手勢瞧了瞧,頷首道:“蕭某明白,即日便同手下的探子商議。”

“那就有勞蕭大人了。”趙懷璧抱拳謝過,又與眾將商討了一番關於調動兵馬的事宜,從晌午一直討論到傍晚才散會。

眾人道別,各自離去。他見蕭子律走得慢,似身體疲憊,再聯想到方才的走神,特地追上去,關心道:“蕭中散是否今日身體欠安?夏末秋初,可尤其要預防風寒。”

蕭子律挑眉,無奈地笑了笑,道:“不瞞將軍,蕭某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風寒,而是因為那位要命的平陽公主。”

“平陽?”趙懷璧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跳,表面卻撓撓頭,佯裝波瀾不驚,問道,“她又怎麽了?”

蕭子律將自家妹子的高難度要求說與他聽了一遭,感慨道:“奈何蕭某只在惹她生氣和與她擡杠方面見長,這麽多年來,關於如何哄她開心卻是一無所知啊。”

長生不是每天都挺開心的,給兩塊肉吃就更美得不行嗎,還需要特別哄著?趙懷璧心裏納悶。

他回憶起長生與自己在一起時的過往種種,笑眼彎彎的她、調皮吐舌的她、精力充沛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一點上,竟然遠比蕭子律有優勢,於是莫名生出幾分自滿,面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轉念一想,即便如此,又有什麽意義呢?這幾分自滿也就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情緒空洞,所有歡喜都打著旋兒朝這個深淵陷下去。

他趕忙搖搖頭,打消胡思亂想的念頭,考慮到在不想讓長生去百濟和親的立場上,二人保持一致,便帶著幾分不情願的語氣提議道:“不如蕭兄先試試從不惹她生氣開始。”

蕭子律表示很無辜:“將軍說得是,蕭某近來也是這麽做的。可是她呢?一看到我,臉都不擋了,一溜煙跑得比海盜還快。”

他說著,無奈地聳聳肩,還用手指比畫了一個模仿海盜的小腿跑得飛快的手勢。

趙懷璧詫異地問:“你都做了啥啊?”

“只是平常地去長沙王府拜訪。”蕭子律老實道。

平常地去拜訪,怎麽能把人嚇跑呢?趙懷璧十分好奇,讓他把長生“一看見就跑”的那個表情動作再擺一下。蕭子律照做了,故意誇張的笑臉古怪又扭曲。

趙懷璧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到岔氣,才道:“你……你這表情,一看就居心叵測,別說長生,要是上了戰場,對面的敵將看見都得嚇跑。”

蕭子律很不能理解,劍眉微蹙,摸摸自己棱角分明,俊逸出塵的側臉,道:“至於嗎?分明這麽帥。”

趙懷璧忍著即將笑出的眼淚,大手在他的肩頭一拍,由衷感慨道:“這樣不行,得自然些。那丫頭聰明著呢,看到你這副別有用心的表情,定會起戒備之心。哄女子開心這種事,時間、地點和氣氛都很重要。要不這樣吧,趙某家裏有一個更難哄的,對此頗有心得,助你一臂之力,蕭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