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鬼魅制香廠（六）

“有多年輕？”

她微微笑了，神情恬然又惆悵，似乎越過眼前一片虛無，看到了許多年前的回憶。

十娘子仿佛忽然回過神來：“哦，那時方姐姐還在，楚楚還未出生。他們感情很好，每天傍晚，都要手挽手出門散步，阿準問方姐姐，‘你猜肚子裏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方姐姐說，‘我猜是個像你一般俊的男孩。’，阿準便笑，點點她的肚子說，‘我倒想要一個跟你一般俊的女孩’。”

淩妙妙聽得心裏發毛，想提醒慕瑤一下，她的語氣太過緊繃，聽起來不像是閑聊，倒像是審訊。可十娘子一直保持著良好的涵養，面帶笑容，非常柔順地回答問題：“我認識阿準的時候，他還很年輕……”

她有些難過地低下眉，語氣放輕，“後來，方姐姐總是一個人坐在庭院裏哭，她身體一直不好。”

慕瑤又問：“夫人是什麽時候遇見李公子的？”

慕瑤微微皺眉，總覺得十娘子的敘述有些怪，但一時又辨別不出哪裏奇怪。

這醫館自然是沒開成，十娘子嫁給了家財萬貫的李準。

“後來，楚楚出生了，方姐姐因生產中喘症爆發去世。我看到阿準一個人帶著孩子，每天沉浸在悲傷裏。”十娘子頓了頓，“楚楚也有一樣的喘症。我努力研習醫術，就是為了能夠幫到阿準。兩年後的一天，楚楚突然發了喘症，因乳母看護不力，險些丟了性命，幸而我去的及時……”

“哦，我小小年紀便外出遊歷了，”十娘子笑笑，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從靈丘出發，一路走一路求學，跟著些巫醫大夫，學了些醫術皮毛，本想在江南定居，開一家醫館營生。”

慕瑤聽著，表情有些茫然：“也就是說，夫人和李公子早就相識，一直是……朋友？”

“靈丘……”慕瑤皺皺眉頭，“夫人與李公子是在江南相識，靈丘距離江南，一北一南，怕是……”

十娘子動了動嘴唇，最終斂眸，抿唇笑道，“是的，朋友。”

十娘子溫溫柔柔地答道：“我娘家……在靈丘附近，本姓斐，我是家裏第十個女兒，被鄉裏相鄰叫做十娘子。”

小童子掀動了簾子，叮叮當當的響，他跑進來：“慕姐姐，柳哥哥回來了，在院子裏等您。”

待她回過神來，慕瑤已經開始按例詢問了：“不知李夫人您娘家在哪？”

慕瑤一天都在懸心柳拂衣，生怕他會因為帝姬的事情被宮殿刁難，聞言立即站了起來：“李夫人，失陪了。”

……他到底在房裏幹什麽呢？

十娘子微笑著點點頭，目送她離去。

妙妙讓這突然的提示一擾，陣腳驟亂。借著喝茶的功夫，開始思考起人生：慕聲一個人待著，還沒見她，就能憑空增加好感度？

妙妙本在猶豫要不要也尋個由頭告退，卻聽到十娘子清甜的聲音：“淩小姐請留步。”

“叮——系統提示：待攻略角色【慕聲】好感度達到75%，請再接再厲。”

妙妙轉過頭來，有些驚訝地問：“夫人有話對我說？”

本來，三個女孩的聚會，應該是十分恣意快活的，可慕瑤不擅長這樣的場合，始終放不開，很少說話，因此只有她和十娘子一問一答。

十娘子不似剛才那樣坐端，而是有些慵懶地靠在了桌上，漂亮纖細的手端著茶杯，宛如美人捧酒，如果不是頂了一張樹懶似的臉，真是個十分妖嬈的動作。

妙妙一臉恍然地點點頭。

她注視著淩妙妙，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笑聲格外動聽：“我知道慕姑娘一直懷疑我，方才一直詢問。你也對我好奇，為什麽不發一語？”

十娘子“嗤”地笑了，雙下巴越發明顯，美人唇微彎，極其溫柔地接道：“淩小姐很會吃呢，今天的茉莉花茶，就是專為甜點的搭配的。”

淩妙妙一怔，有種壞心思被戳破的羞愧：“我……確實對夫人很好奇。”

“太好吃啦！”妙妙由衷誇贊。

十娘子喝了一口茶，只是她喝茶的動作宛如喝酒一樣，似乎憑空帶上幾分醉意：“你是不是在好奇，為什麽我長成這副模樣……”她漂亮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撫摸過自己的寬臉，和淺淺的眼皮，“阿準卻能那樣喜歡我？”

妙妙拈起一塊櫻花餡餅嘗，粉嫩的花瓣讓她咬進去一半，又端起花茶喝，兩種清香碰撞在一處，有種異樣的魅力。

“沒有沒有……”淩妙妙急忙擺手，雖然十娘子長得像胖頭魚，瞳距比常人寬了些，但好歹眼睛鼻子該有的全都有，不缺胳膊少腿，她的相貌不應該成為被攻擊的對象，她也不應該這樣自卑。

“是呀。”十娘子眯著眼睛笑，直笑出了雙下巴，“長日無聊，我鉆研廚藝，也好給阿準和楚楚換換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