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來者何人

一切都只是想象。

這個年，方濤過得特別寥落。大哥知道他的心事，邀他和成成去合肥過，方濤拒絕。秋林請的律師很盡心，但他也只是帶回消息說家歡暫時無虞，至於什麽時候能放出來，說不清。可能明天，也可能未來的某個時候。家歡他們行長自殺後，方濤覺得局面更復雜，但也不是沒希望。一了百了，主犯畏罪自殺，他周圍的這些人沒有必要還關著不放，交代清楚，有罪服罪，無罪的釋放。方濤走訪了家歡不少同事，她們都說，何副行長為人正派，業務過硬。但這些都不能證明家歡無罪。

方濤能做的，只有等。很熬人。

小冬連忙說不用。

周圍親朋們剛開始是安慰，但隨著時間流逝，方濤覺得還在堅持的，似乎只有自己。方濤會做菜愛做菜，但這個年下，他也沒了精神。

“爸媽不會同意吧。”小冬有傳統的一面，膽子也小。李雯笑呵呵地，“先別跟爸媽說，就是個副業。”小冬在場子裏轉了一圈，裝修得不錯，一角，竟然還有老虎機。他沒多問。李雯把電視打開，自言自語，“世界杯看球賽也不錯，要不要喝點。”

孩子還是要照顧。他問成成，“想吃什麽？”

“給你開工資。”

成成說：“蝦吧。”又補充，“活的，大蝦，我媽最愛吃。”

“我……我恐怕不行。”

方濤的心刺痛一下。

“想不想來幹？”李雯問。

“媽在裏頭也不知道能吃個什麽？”成成說得輕松。

小冬震撼著。真有本事，開酒吧，在淮南這種地方，活脫脫的時尚先鋒。也是，李雯的親哥是防暴大隊的，能罩著。開酒吧的人，黑道白道都得混得熟。小冬從前覺得嫂子不是一般的音樂老師，但沒想到不一般到這種程度。

方濤忍不住多想，在裏頭，能吃什麽？平時聽聞，頂多吃饅頭稀飯就鹹菜。年三十，方濤真給成成做了蝦，也簡單，就白灼一下，蘸醋吃。

打開燈，還有音響，音樂淡淡地，似流水。“怎麽樣？”李雯問，“我跟你哥開的。”

“爸，你這蝦做得不如從前。”成成味覺靈敏。

走到淮南師院附近。依依吵著要回姥姥家。李雯讓小年先帶她回去。李雯娘家就在師院裏頭。“我帶你去看個地方。”李雯對小冬說。兩個人拐過師院，到公安局路，路邊，一家店裏頭黑著。小冬擡頭看店牌，叫維納斯。嚯，洋氣。落地窗裏頭放著各種酒瓶子，應該是個酒吧。李雯掏鑰匙開門。小冬吃驚，他沒想到嫂子這麽大能量，她開的。

方濤哪有心思。“湊合吃吧。”

“自己也找找。”李雯說。小冬聽了不大高興，小年是爸給安排的，怎麽到他這，一切都打了折扣。但嫂子剛送了衣服，他總得留點面子，“慢慢來吧。”出了四海，幾個人朝華聯走，李雯不逛華聯，嫌它是中老年商場，於是又向西，往公安局方向去。

“腥味重。”成成補充。

這是小冬最大的心事。“爸還在跑。”

方濤才想起來沒放姜片。他捏住蝦尾，嘗一個，是有點腥味。

李雯問小冬，“工作怎麽樣了？”

“再煮煮。”準備回爐。成成連忙阻止，“別，再煮就老了，湊合吃吧。”吃了兩個，又說：“爸，反正我算看明白了，媽不在，我們家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說實在的，如果媽現在就能回來，我寧願她罵我學習不好罵到高三。”

小年抱著依依，李雯和小冬跟著，在四海大廈裏轉悠。小冬的新衣服已經穿上，及膝，走起路來很拉風。

很大的讓步。成成最怕家歡提學習問題。

“真死性！”家麗略發毛，“你還看不出來，媽這是想趕我們走！”建國沉吟不語。

“我也願意，”方濤悵惘地，“你媽現在要能回來，我寧願她罵我一輩子。”

“什麽意思？”建國轉不過這家長裏短的彎。

“真的？”成成覺得他爸的話水分大。

家麗說：“虧你研究了一輩子軍事、戰略，她這不是轉變不過來，是轉變得太快。”

“你爹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建國說：“也可以理解，奶奶剛走，媽覺得孤單，情緒上轉變不過來，再過過可能好些。”

成成放膽問，“那你還和那個丁不清不楚。”

“我這不是跟你說麽。”家麗道，“反常，太反常。”

“都是誤會！”方濤激動地，轉而又認識到自己父親身份，立即端出尊嚴，“小小年紀！聽誰說的！”

午飯後，小年、李雯帶依依出去玩，小冬也跟著。家裏只剩家麗和建國。家麗冷不防道：“撒謊都不會撒！還約了劉媽，劉媽在上海，怎麽約？”建國勸：“行啦，明知道是借口，何必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