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明明白白你的心

李然進了大門,發現麗光原來是拿著一大張畫布,正在那展開給範蠡看。

那畫卷乃是布帛所致,價值不菲,一般情況下,麗光練習畫畫的時候是不會用的。

李然也不由是有些好奇,想要靠近一看。

麗光一擡頭,發現了他,卻當即是將畫卷收起。

“父親……”

李然不明所以,依舊是笑道:

“光兒,畫的什麽?也給為父看看?”

誰知,麗光竟是搖了搖頭:

“不!”

麗光說著,合起畫卷就要跑開。

看到此情形,李然心中不由一沉,恰巧宮兒月也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給父親看,那給二娘看看行嗎?”

豈料,麗光卻還是不願意:

“不給。”

麗光拔腿就跑,宮兒月和李然對視一眼,卻又同時看向了範蠡。

難道說,麗光對範蠡的親近,已經是超過了他們兩個?

範蠡這時,也是不無尷尬的拱手回道:

“先生勿驚,其實……光兒他也沒畫什麽,只是先生與月姑娘在一起玩耍的畫面,但估計是……”

範蠡支支吾吾,竟是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措辭來搪塞。

李然聞言,雖依舊沒打消顧慮,但起碼是知道這事應該與範蠡無關。

然後他又轉念一想,猜測範蠡想說的,可能還是因為他和宮兒月之間的緣故。

李然當然也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的糾纏,於是只微笑道:

“呵呵,也沒什麽,孩子大了,有些自己的秘密,也無可厚非嘛。”

李然回到了書房,坐了下來,卻是心神不寧。

一直以來,別人都已經習慣稱呼他為先生,而把宮兒月也當做夫人一樣,就算是麗光,也是將宮兒月給喚作二娘。

李然仿佛對此也早已是習以為常的了,也沒有對此加以糾正。

但如今想來,他卻也不曾考慮到宮兒月的歸宿。若一直如此,那豈不等於是耽誤了她?

李然思來想去,又走出了書房四處散心。

途徑麗光的房間,這時麗光又被宮師給領去練舞了,而她所畫的那副畫卷如今就放在窗前的案幾上。

李然雖並不想窺視女兒的“隱私”,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還是忍不住伸手取了過來,並展開一看。

這才發現,她所畫的果然是一副拜堂成親的圖畫。而男方似乎就是他李然,女的則是宮兒月。

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正笑嘻嘻的手提花籃,看著這一幕。

李然心中一顫,他立刻是明白了過來。

在她心中,可以說已經將宮兒月替代了祭樂在她心中所留下的空缺。

但她同時也明白,她的這個二娘和父親之間,其實是橫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的。

只不過,也許在麗光天真的想象裏,這道鴻溝,可能就只是一個“拜堂成親”的名分罷了。

李然將畫卷默默的放回,心情一時也十分的沉重。

李然對祭樂用情極深,本來想著余生只好好的將麗光培養成人,他這戲劇而又荒誕的一生也便就此罷了。

卻不想,宮兒月竟是在他人生低谷之時陡然出現。

而如果宮兒月只是一個尋常女子,倒也不足以讓李然有任何想法。偏偏這宮兒月又和祭樂如此的相似,而麗光又是如此的喜愛她。

這就好像是上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一樣。讓李然原本憂郁而平靜的內心,又再一次的起了一絲波瀾。

李然雙手別在身後踱步,卻正巧碰到了範蠡。

範蠡看到李然站在窗前,知道他肯定已經看到了畫卷,在心中暗嘆一聲,便是走了過來:

“先生……”

李然回過神,見是範蠡,回頭看了一眼畫卷,也沒說話,只慢慢的走開。

而範蠡卻又追上,並是言道:

“先生,光兒其實有此想法,也是正常的……”

李然停下腳步:

“哎……少伯啊,有些事情……其實我也心裏明白,但是……卻不能做啊!”

誰知,範蠡卻是說道:

“先生,人人都說儒者迂腐。然而即便是孔丘,他都覺得此事不違禮數,也並無不妥。先生又何必作繭自縛呢?月姑娘她雖然是以越姒媵女的身份入的魯國,但這也不代表她一定要成為魯侯的人呐?”

(注:越國姒姓,嫁給魯侯宋的夫人稱為越姒,也就是後來的“定姒”)

“而且,魯侯也曾是見過她的,雖未言及身份,但也已知曉你們的關系非同一般,月姑娘又多次救先生於危難,難道先生當真是鐵石心腸不成?”

李然卻又是作得一聲苦笑,並是搖了搖:

“少伯,並非是我不懂變通。只是,婚嫁之事,縱是不能兩情相悅,卻終究也還需得一番悸動之心才是……然而,我李然自先夫人走後,便是心如死灰,從未想過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