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挑釁

田豹子也是個體面人,臨走時,將分給他的鐵甲長矛都留了下來。

李躍只能一聲長嘆,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除了盜賊們,陸陸續續有七八百人逃離黑雲山,只是第一步就遇到這麽大的阻力。

李躍沒有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要走的人終究要走,他們的心思從一開始就不在黑雲山,只不過沒有更好的去處,暫時棲身在此罷了。

留下來的人反而更齊心一些。

李躍也搬進軍營中,與戰兵一起睡大通鋪。

一來,時時了解他們在想什麽。

二來,加強與他們的感情。

好不容易將大小頭領弄上北山了,這個時候不挖墻角更待何時?

不僅睡在一起,戰兵們吃什麽,他就吃什麽。

這一點薄武做不到,魏山也做不到。

不過李躍並沒完全跟戰兵們混的太熟,上位者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和威嚴,不然脾性被人摸透,也就不好掌控了。

以前山上的部眾,建制非常混亂,大頭領帶著小頭領,小頭領帶著親信,廝殺時一擁而上,全憑血氣之勇,要麽弄死敵人,要麽被敵人弄死。

南山之戰,這個弱點暴露無遺。

如果不是大雨,加上崔瑾的疑兵之計,誰勝誰敗,猶未可知。

李躍也不客氣,既然步子已經邁出去了,不妨邁大一些。

提拔一些面相忠厚、正面有傷之人為伍長、什長、都伯、屯將。

兩伍一什,五什一隊,兩隊一屯,五屯一曲。

晉承魏制,前趙和後趙用的都是魏晉中軍加外鎮的模式,不說有多先進,但既然存在了兩百多年,說明有一定的合理性,是適應戰場發展的。

到了曲長這一級,下轄五百人,屬於中層軍官,除了武力,還需要一定的頭腦。

山上戰兵總共沒到三千,曲長的權力太大,李躍暫時擱置,等待以後培養出親信再說。

李躍自稱將軍,掌山上軍權,魏山提為左司馬,崔瑾為右司馬,周牽為長史。

最不好安置的是薄武,思來想去,給了弄了個模棱兩可的統領。

其他的一些小頭領,有能力的為屯長,沒能力的退居二線,跟著周牽處理山上的民務。

頭領們滿不滿意,李躍不知道,但在這些被提拔上來的伍長。什長、都伯異常感激。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改編剛剛完成,就有人興風作浪了。

動了別人的利益,別人當然不滿意。

以前他們好歹是個頭頭,吃香的喝辣的,現在部眾被剝奪,成了中下級軍官,當然不滿。

十幾人在軍營裏面打砸,還破口大罵,“天殺的,我馬春在黑雲山八年,鞍前馬後,憑什麽只是一個都伯?”

“他娘的李躍毛都沒長齊,也敢在你大父我頭上動土?”

一聲聲越罵越帶勁兒。

馬春此人李躍知道,是魏山的部下,乞活軍的老人,不僅作戰悍勇,為人也是出了名的剽悍。

他出來鬧事,李躍就不得不思考是不是魏山或者薄武在背後指使。

往深處想,又似乎不可能。

如果是薄武在暗中拆台,當日就沒必要將寨主之位讓給自己。

如果是魏山,大概不會躲在暗處指使別人,會親自出來挑事。

“是爺們的就出來,別躲在後面。”馬春提刀指著李躍的營房。

其實戰兵一看是馬春鬧事,都縮著脖子看熱鬧。

李躍改編時,就知道不會順利,心中早有準備。

沒人鬧事才是怪事。

李躍帶著十幾個親兵走出營房,冷冷的盯著馬春。

馬春直接一口唾沫吐到李躍腳前,“薄頭兒擡舉,才將寨主讓給你,但他老人家讓了,可並沒有問過我等的心意,今天就一句話,憑什麽?”

這不是在質疑改編,而是在挑戰自己的權威了。

李躍被氣樂了,薄武幹什麽還要問他的心意?也難怪當年席卷河北的乞活軍會被石勒一口一口吃掉。

黑雲山上有山頭,乞活軍內部也有山頭,並非所有人都服薄武。

李躍忽然明白薄武為何要讓位給自己了,“馬都伯,本將軍再給你一個機會,領五十軍棍,這事就過去了如何?”

這廝連薄武都不鳥,又怎會被他指使?

“呸!”馬春一口濃痰吐到李躍的草鞋上,“將軍個鳥,還不是跟我們一樣,草寇流賊而已!”

身邊十幾人哈哈大笑。

“放肆!”李躍身邊的護衛大怒,紛紛拔刀。

李躍一陣惡心,但還是揮了揮手,讓護衛們稍安勿躁,“馬都伯,你不服上令,已經犯了軍法,按律當斬!”

如果不能辦了這廝,這次改編就完全失敗了。

大家有樣學樣,刺頭越來越多。

想要當上狼王,自己必須是最兇最狠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