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名將

霧氣到了最濃烈的時候,連城下高雲的臉都若隱若現起來。

“用繩索將他縋上城來。”李躍吩咐道。

“唯!”親衛甩下兩根繩索。

很快,高雲就被拉了上來,全身浴血,身上還插著幾根箭簇,鮮血從盔甲縫隙中緩緩滲出,一見李躍,兜頭便拜,磕的石磚咚咚作響。

“行了,有何軍情?”李躍揮了揮手。

身邊親衛手握刀柄,全神貫注的盯著高雲。

“魯口鄧桓死後,王午繼之,率四萬趙軍精銳投降慕容垂,如今趙軍在前,燕軍在後,十余萬,直奔高城而來!”

這個時代稱呼滹沱河為魯沱,三國之時,公孫淵叛曹魏而自立為燕,司馬懿討之,鑿滹沱水入泒水以運糧,乃築此城。

司馬懿挑的地方,自然不會差。

與枋頭、灄頭一樣,都是扼守水陸交通咽喉的要地。

只要魯口還在,慕容家就不能肆無忌憚的南下。

若是不在,整個河北就都在燕軍鐵蹄之下。

聽到這個消息,李躍心中一震,慕容家果然如歷史上那般橫掃大河兩岸……

慕容家家底太殷實了,而冉閔跟自己一樣,起家太晚,沒什麽積累,還都是百戰之地。

魯口失守,難麽黑雲軍在高城的拒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只能依托黃河防守中原。

不僅如此,沒了後方威脅,慕容垂驅兵南下,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到兗州都是問題。

形勢惡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常煒眯著眼睛道:“魯口距離渤海數百裏,汝如何知曉?”

這話倒是問到了關鍵之處。

一旁的崔宏也疑惑道:“鄧桓、王午皆忠於石氏,與燕人對峙五六年,仇深似海,冉閔立國,河北大亂,魯口之軍不降燕人,何以今日投降燕人?此必慕容恪或封奕之計也!”

北方最亂的時候,魯口大軍沒有投降燕國。

慕容儁號稱二十萬大軍圍城,猛攻二十余日,魯口堅決抵擋,還是沒降。

如今襄國擋住了冉閔大軍,慕容儁率一半的燕軍南下,自己也率黑雲軍北上抵擋燕軍,魯口壓力驟降,沒道理王午這個時候投降。

要降也不是這個時候。

所有人目光落在高雲臉上,很明顯,他有問題。

高雲滿臉血汙,眼中閃過一絲窘迫之色,“是、是大人派人送來的消息,屬下乘著大霧殺透重圍……”

常煒深吸了一口氣,“此必慕容恪之計也!”

詐城之計容易被識破,而北方虛虛實實的消息,卻讓人防不勝防。

魏山踏前一步,一腳踹在高雲胸口上,將他人踢翻在地,“都督待你如子侄,你卻假傳消息,惑亂軍心,狼心狗肺的東西!”

李躍如何對待黑雲郎,陳留有目共睹。

而此刻的高雲嘴角流出血沫,滿臉的震驚,眼神迷惘而痛苦,仿佛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利用的棋子,“屬、屬下……”

高開投降,慕容恪大張旗鼓的宣揚,震動河北,是以段勤、劉準、翟鼠等人迅速投降。

遊蕩在外的黑雲郎不可能不知道。

李躍心中一陣失望。

“屬、下罪無可恕,這是……大人派人送來的信,請、都督過目,要殺要刮,絕無怨言。”高雲咳出一口血,眼中翻湧著淚花,從懷中掏出一份沾滿血跡和汗水的絹帛。

親衛取來,遞給李躍。

“吾兒:冉閔頗類石虎,前誅李公滿門,後夷韋謏全家,暴虐無道,敗亡不遠矣,今我兵敗,慕容將軍以上賓待之,感其恩義,不得不降,慕容氏仁德無雙,王午、翟鼠、段勤、劉準皆望風而降,此即天命所歸也,今魯口數萬降軍為前鋒,慕容垂在後,直撲高城而來,我兒聞信,當速投常山,以全父子之義!”

信上面沾滿了汗水和血跡,但並未有塗改的痕跡。

李躍將信遞給常煒、崔宏、魏山三人瀏覽。

“這麽說是誤會一場?”魏山揉著腦袋。

常煒盯著高雲道:“非也,高開收養此子十余年,必深知其秉性,此乃死間之計也。”

孫子兵法有雲,間者有五:因、內、反、死、生。

高開故意利用高雲耿直的本性,將這封信送入高城之中,以打擊黑雲軍士氣、軍心。

從軍事層面上看,魯口失手,防守高城也就沒了任何意義,黑雲軍若是不想投降,唯一的生路就是棄城突圍……

也就說高開連養子一同欺騙了,為了自己的前程,讓高雲充當死間,果然心狠手辣。

“此信除了禍亂軍心,也是慕容恪在勸降都督!”崔宏說出不一樣的看法。

的確,全篇都在貶低冉閔,說慕容家的好話,又是仁德無雙,又是天命所歸,顯然不是一個父親說給養子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