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讖言

李躍忙著清肅國內,其他勢力也沒閑著。

苻健擊退桓溫後,相繼消滅孔特、喬秉、劉珍、夏侯顯、胡陽赤等勢力,擊敗王擢、張重華的聯軍,囊括雍秦二州。

其後,苻健親自下詔:“其自公卿以下歲舉賢良、方正、孝亷、清才、多略、博學、秀才、異行各一人。或獻書規諫,或面陳朕過,其悉以聞,勿拘貴賤。”

特意強調勿拘貴賤,是繼梁國之外第二個大力啟用寒門庶族的勢力。

遂於平朔門設置來賓館以招撫遠人,又在杜門建起靈台,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輕徭薄賦不興土木,垂心政事,優禮耆老,修尚儒學。

重用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段純、辛牢等才智之士。

除此之外,苻健力行節儉,分遣使者問民疾苦,寬重斂之稅,弛離宮之禁,罷無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羯趙之苛政不便於民者,盡皆除之,人心由是大悅。

苻氏不僅作戰勇猛果決,連治國也是雷厲風行,大刀闊斧,久經戰火的關中迎來勃勃生機。

原本對苻健稱帝頗有微詞的關中士民,也逐漸歸附。

不過,桓溫的北伐也重創了氐秦,丞相苻雄和太子苻萇離世,影響極大。

苻健因苻雄之死嘔血悲呼:“天不欲吾平四海邪!何奪吾元才之速也?”

自此之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又宵衣旰食,勵精圖治,身體每況愈下。

立太子之事也就提上了議程。

強太後推薦愛子晉王苻柳為太子,但苻柳在一眾苻氏子孫面前,顯得太過平庸。

苻菁、苻生、苻飛、苻法、苻碩都勇猛善戰,為氐秦掃平關中。

就連苻堅也表現突出,在蒲坂與鄧羌大破姚氏,生擒姚蘭。

即便將苻柳立為太子,但很難鎮得住一眾如狼似虎的兄弟。

苻健為此大感憂慮,“石氏之敗,在諸王自相殘殺,方有冉閔趁勢而起,我家兒郎如此……英勇,只怕……”

苻雄死後,秦國軍權開始向苻菁傾斜。

當初攻入關中時,苻菁也立下汗馬功勞,而苻菁一向志向遠大,苻柳肯定壓不住他。

“能力壓平昌王者,唯有淮南王!”雷弱兒拱手。

淮南王即是苻生,勇猛好戰,大戰桓溫時,沖鋒陷陣,斬將擎旗,殺傷晉軍甚眾,在秦軍中威勢極高。

“近日長安有三羊五眼之讖,莫非應在淮南王?”強平道。

苻柳、苻生都是強皇後所生,對強氏而言無傷大雅,只要不立苻菁即可。

肉當然要爛在自家釜中。

“三羊五眼?”苻健很自然便聯想到苻生的獨眼,“此非……天意耶?”

苻健雷厲風行,當即立苻生為太子……

時至九月,秋風蕭瑟,天氣略寒。

不過中原各地迎來了一場豐收。

周牽率十余萬奴隸埋頭苦幹,興修水利,開墾荒田,將許下屯田與淮北屯田連接起來,良田縱橫數百裏,從許昌綿延至壽春,一場豐收就收七百萬石糧食,還是以稻米為主。

黃河兩岸則多種粟與麥,同時迎來豐收。

這也算是近十年以來,難得的好年景。

有這些糧食的支撐,梁國物資大為充實,不再有百姓逃亡江東,人心越發穩固起來。

曾經消失的商賈又開始盛行起來。

百姓閑暇之余,也會打打獵,采摘山貨,到城池裏販賣。

而許昌、鄴城、廣固、鄆城、彭城等大城開始出現大商賈,生意範圍擴充至代國、江東、燕國、並州等地,互通有無。

在李躍的理解中商業能更快促進國力復蘇。

畢竟很多東西官府弄不到,這些商賈卻神通廣大,什麽都能搞來。

代國的牲畜,江東的勁弩,燕國的優良戰馬,市面都能見到。

不過,王猛卻對此大為反對,接連上表,“國家當以農為本,商賈逐重利,以囤積居奇、哄擡物價為能事,傷國家之根本,此風絕不可漲。”

這還是李躍與王猛的第一次觀念不合。

重農抑商,歷代皆是如此。

商鞅頒布法令禁止棄農經商,未經允許從商者罰作奴隸。

西漢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晉朝令商賈一足著白履,一足著黑履。

李躍不置可否,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

商賈也是一柄雙刃劍,至少目前能快速提振國力。

但王猛的上表很快又來了,“管子雲:萬乘之國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有千金之賈,然者何也?國多失利,法令之不行,萬民之不治,貧富之不齊也。殿下大開商賈之風,民皆逐利,誰治耕桑?商賈易收買,出賣國家,還望殿下多多思量,利出於一孔者,其國無敵,予之在君,奪之在君,貧之在君,富之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