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價值

香巧是季淑然的人,本該寸步不離地守著姜梨,不過今日她急於回去欣賞姜梨賞的這支寶石發釵,便立刻歡歡喜喜地應了,退了下去。

姜梨掩嘴,輕輕地打了個呵欠,道:“行吧,今日你們陪我也乏了,我也準備早些休息,這裏有桐兒伺候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等香巧走後,桐兒才將門關上,著急地道:“姑娘,那香巧不是個好的,是看您人好欺負,哄您銀子呢。”

所以說,老天終究還是有眼的。

“她哄我,焉知我不是哄她。”姜梨微笑道,隨手從季淑然送來的一匣子首飾中撈了兩把,都是華貴的首飾,想來雖然比不上姜幼瑤的那些,但對一個在山裏呆了八年的人來說,至少足夠晃花人的眼睛了。

“確實如此。”香巧點頭,心裏嘀咕著,可不是麽,哪個男人會不介意自己妻子給自己戴了綠帽子?偏偏這位狀元郎就不在意。還好那位沈夫人死得早,否則狀元郎要是一輩子頂著這頂綠帽子,受眾人異樣的眼光,且不說同僚如何,光是在百姓間都要貽笑大方了。

只是認真去看,姜二小姐的眼眸中映著這些珠寶發釵,熠熠發光,卻平靜得出奇。

說了長長一段話,香巧沒聽到姜梨說話,擡起頭一看,姜梨嘴角的微笑瞧著有些僵硬。不過片刻,姜梨就笑著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道:“這沈大人還真是個長情之人呢。”

燕京城的人都曉得薛芳菲死了,燕京城的人都曉得沈玉容為了薛芳菲差點殉情,一個有才有貌還有情的男人,在世人的眼中是毫無瑕疵的。在上位者眼中,在皇帝眼中,臣子有情,也是可用之才。

香巧頓了頓,似乎才記起正事,就道:“這沈夫人做盡了對不起沈大人的下作之事,偏偏沈大人癡情,不僅不怪沈夫人,還待她一如往昔。許是老天爺看不過去,這沈夫人自從私通之事被人發現之後就病了,直到前些日子,大約一月前,喏,去了。所以說這就是報應。”香巧搖搖頭,唏噓道:“狀元郎曉得妻子去了,很是傷心,在家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差點跟著去了。陛下責備他堂堂丈夫氣短無狀,責令他告假不上朝的事,卻也感念他重情重義,聽老爺說,沈大人大約又要晉升了吧。”

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狼狽為奸,奸夫淫婦,害死了原配薛芳菲,卻成全了自己的長情之名。以長情之名為由,還要博一個好名聲,借機步步青雲。

姜梨笑了笑:“沒事,你接著說。”

可這個長情之人,內心有多寡廉鮮恥、薄情寡義,就只有天知道。老天若真的有眼,就不該如此不公。

香巧覺得姜梨的表情有些奇怪,氣氛突然有些凝滯,停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開口:“二小姐?”

好一個長情之人!

“婦德敗壞,人盡皆知?”

如今的沈玉容,已經站到了一個足夠高的高度,甚至因為身後有了永寧公主的支持,就算薛芳菲死而復生,與他也是雲泥之別,無法伸手將他從雲端拽下來。而一旦失去先機,沈玉容只會越走越高,越走越遠,遠到一個她無法觸碰的位置。

香巧大吃一驚:“您連這也知道了?”她賠笑道:“原本還怕說這事汙了您的耳朵,沒想到您早就知道了。也是,沈夫人婦德敗壞一事早就人盡皆知了。您想想,沈大人哪裏不好?年輕有為,青年才俊,這沈夫人居然還在外偷人,真是不知如何想的。”說得很鄙夷似的。

幸而如今她是姜二小姐,姜家在燕京城的官家裏地位不菲,背靠大樹好乘涼,這是一個捷徑。

“是那位夫人與人私通一事嗎?”姜梨問。

只是,她必須想想辦法奠定自己在姜家的地位了,一個說話有分量的姜二小姐,做一些事情總比一個無人問津的姜二小姐來得容易。

“沈大人可是個厲害的,奴婢聽老爺曾和夫人提起過,這京城裏的朝堂新秀,沈大人便是升遷最快的一個,是個真正有才華之人。他那夫人漂亮是漂亮,只是……”說到此處,香巧便停了下來,眼中一閃而過輕蔑,緊接著看向姜梨,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

且不提心懷鬼胎的繼母一家,也不提並不熟稔的二房三房,就連血緣關系最近的姜元柏,對她的那點感情也不見得有多深厚。

聽到這個名字,姜梨的心緊緊一縮,面上反而笑起來,她說:“正是此人。”

怎麽才能在姜家站穩腳跟呢?

她道:“確實是呢,榮信陵裏的老太太三年前去世時,咱們府裏的老夫人還去吊唁來著。您說的燕京第一美人的夫君是去年的新進狀元郎,如今的中書舍人沈玉容沈大人吧。”

薛懷遠曾經說過,任何時候,都要有自己的價值。

香巧這人雖然貪財,卻的確是個拿了錢財便會將事情辦得妥帖的,尤其是眼下還是一樁只需要動動嘴皮子的簡單差事,便如平日裏和小姐妹嚼舌根一般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