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阿狸

姜梨,將離,名字的寓意並不好,可原先的薛芳菲,一輩子到底也沒有繁盛芳菲,可見命運終究還是在人自己的手裏。

薛芳菲乳名阿狸,姜梨單名一個“梨”字,或許冥冥之中的這點緣分,就讓她代替了這位可憐的姑娘,重新回到了燕京城。

桐兒眨了眨眼睛,見姜梨笑了,也跟著舒了口氣。又想到了什麽,道:“淑秀園的兩個丫鬟平日裏什麽活都不幹,今日來的外院幾個掃撒的也慣會偷懶,姑娘不能一直由著他們下去,季氏不管這事,老爺不好插手後院,老夫人總得管管吧!”

雖然薛芳菲不在了,姜梨還在。薛芳菲沒能贖回這塊玉,姜梨卻贖回來了。

“老夫人對我並不親近,我要是提出此事,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此事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姜梨搖頭。姜老夫人強勢能幹,安穩聽話未必會得她歡心,況且姜梨從前就寒過姜老夫人的心,真要計較起來,還真不知道會偏向誰。

姜梨回過神,笑道:“無事。雖然故人不在了,我還在。”

“姑娘打算做什麽?”一聽此話,桐兒立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自從在青城山上姜梨用一只猴子算計了回京,桐兒就對姜梨的決定便深信不疑。

桐兒見姜梨不知想到什麽,眼神竟十分蒼涼,忍不住開口:“姑娘……”

“這幾日,你就多在蕓雙面前嘀咕嘀咕我給了香巧多少好處。”姜梨道:“我那一匣子季氏送的首飾,大半也都在她那兒了。”

本想著等過些日子家裏好轉些就把玉佩贖回來,誰知道沒過多久就出了壽宴一事,她名聲盡毀,無顏出門,到死也沒能贖回這塊玉。

“姑娘是想離間她們?”桐兒也機靈,立刻問道。

後來這塊玉佩陪著薛芳菲一起到了燕京城,沈玉容中狀元被點中書舍郎後,上下都需要打點應酬,沈家家底太薄,薛芳菲將自己的嫁妝全部拿出來,最窘迫的時候連這塊玉都當了。

“她們之間本就不算親密,談不上離間。”姜梨笑笑,“這,只是給她們一點小小的考驗罷了。”

這塊玉佩也是薛懷遠攢了半年的俸祿,才從一個遠遊的商人手中買來的,並不昂貴,薛懷遠求了高僧開光,親自鑿刻,希望保佑薛芳菲一生平安順遂。

只是考驗,贏了自然相安無事,輸了,就滿盤皆輸。

於是薛懷遠就沒給薛芳菲取小字,而是直接添了乳名阿狸。

淑秀園裏,香巧站在屋中。桌前,姜幼瑤正在練字,只是眼神卻是心不在焉。

手中的這塊玉佩,是當初她出生的時候,薛懷遠親自一刀刀刻的。薛芳菲的娘親生薛芳菲的前一天晚上,薛懷遠做夢夢見一只花狸貓來自家門前像模像樣地作揖。出生後,請陰陽先生給薛芳菲看命,先生說薛芳菲一生飄零,紅顏薄命,氣得一向穩重端方的薛懷遠提著棍子差點打死陰陽先生。他嘴上說著不信,心中終究還是介意的,聽遠近的鄉鄰說命薄的人最好取一個低賤的乳名,閻王小鬼聽了也懶得收賤命。

季淑然問:“紅寶石頭面?”

姜梨朝她笑了笑:“你做得很好。”摩挲著手中的玉佩,道:“這塊玉佩是一位故人的,那位故人已經不在了。”

“是的,吉祥樓裏出的紅寶石頭面,四百兩銀子,奴婢親眼看到的。”香巧道。

譬如眼下這件,今日還未出門之前姜梨就告訴她,務必要幫自己贖回一枚玉佩,在吉祥樓前的一番話都是姜梨之前就教桐兒說的,什麽過世的娘,都是瞎編的。

“四百兩銀子的頭面算什麽,果真寒酸。”姜幼瑤不屑。

和姜梨在青城山相依為命了八年,桐兒和姜梨是主仆又勝似主仆,姜梨的所有事情桐兒都一清二楚,可不知什麽時候起,桐兒也不明白姜梨做的一些事的意義是什麽。

“雖說不算多少,卻也不會掉臉面。”季淑然沉吟,“大約和二房你兩個堂兄送的差不離,按理來說,也挑不出錯處。”

桐兒見屋裏終於沒人,掩上門,給姜梨倒了一杯熱茶,輕聲詢問:“姑娘為何突然要奴婢贖回這塊玉佩呢,這塊玉佩又是誰的,有什麽特別的?”

香巧聞言,心中計較,季淑然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在姜幼瑤的及笄禮上做文章。

待回到姜府芳菲苑,天色已經很晚了,香巧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溜煙不見了,姜梨也心知肚明,必然是回淑秀園給季淑然回話去了。

“娘,那怎麽能讓她好過?”姜幼瑤放下筆,急忙看向季淑然。

姜梨沒有推辭就收下了,香巧看著在心中嘲笑,到底姜梨是在山上呆了八年的土包子,就這麽一個破玩意兒還喜歡。

“這些日子她剛回京,柳元豐這頭看著,你爹也對她心有愧疚,不過,要得到人的厭惡,也很簡單。”季淑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