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請求

“你那是什麽表情?”姜梨還在沉思的時候,司徒九月的聲音傳來,她道:“你是覺得我心狠手辣,還是覺得我執著復仇瞧不起我?”

姜梨一詫,這回是真切地明白過來,司徒九月和姬蘅之間的淵源。不過姜梨總覺得,姬蘅願意答應司徒九月,並非全然是為了交易,為了利用司徒九月毒姬的本領,而是他從司徒九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大約有些同病相憐。姬蘅這個人,多情似無情,但真要說他無情,卻又在某些時候願意拉人一把。

“怎麽會?”薛昭道,“如果有人傷了我,傷了我身邊的人,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為身邊人復仇的。做錯了事,總歸要付出代價,我認為九月姑娘做得很對,如果我是九月姑娘,也會這麽做。且九月姑娘能看清利弊,審時度勢,寧願蟄伏多年也不是貿然出手,謀定而後動,這一點我非常欽佩。待到九月姑娘殺回漠蘭那一日,想來我的鞭法練得不錯了,也陪九月姑娘一道回去。”

“怎麽會?”司徒九月的聲音變得有些陰冷,她道:“終有一日,我會回到漠蘭,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只是如今我勢單力薄,尚且還要依仗別人。但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我都能忍,只要我一日不死,復仇之心就一日不滅。當年我來到國公府,答應為姬蘅做事,也不過是因為他與我做交易,待到前情事了,助我殺回漠蘭。”

“你?”司徒九月嗤笑,“我家裏的仇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去做什麽?”

在外面的姜梨聞言也是微微一怔,就如她變成姜二小姐以來,思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向永寧公主和沈玉容報仇,那司徒九月呢?目睹全家全都被害死,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復仇麽?

“九月姑娘是我的朋友。”薛昭認真地道:“朋友需要幫忙,我自然要出手。”

“那你沒有想過復仇麽?”薛昭問。

過了一會兒,司徒九月的聲音才響起,她道:“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可不想帶著你,還怕你出什麽危險。”

“當然。”過了很久,司徒九月才回答,“你根本無法想象。”

雖然看不到司徒九月的臉,卻能聽出她的聲音是帶著笑意的。姜梨側過身子,也跟著微微笑起來。不管怎麽說,國公府這些日子裏來,還是發生了一件好事對不對?同為姑娘家,她當然能看得出來司徒九月的心思,就是不知道阿昭那個呆子何時才會發現?不過罷了罷了,這些猜度心思的過程雖然費力,可日後想起來,未嘗不是一段有趣的記憶,便讓他們自己摸索吧。

司徒九月一愣,半晌沒有說話。即便她每次說起自己的過去,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她全然不在乎似的。可事實上是,每當想起來的時候,她還是會心悸,她只能努力地不去想,才能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親眼看著自己熟悉的人包括從小服侍她的奶娘丫鬟,上到父母兄弟姐妹,一個不剩,那是何等慘烈。

姜梨轉身走開了。

薛昭看向她:“九月姑娘,漠蘭動亂的時候,戰爭也是很慘烈的吧。”

這一場戰爭,持續得非常的長。一月兩月的過去了,年關也過去了,甚至春日也快過去了,北燕的百姓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仿佛才看清了夏郡王的真正實力似的。從青州以南丟了好幾座城池,殷之黎就在那裏自立為王,自稱夏王。殷家兵十分勇猛,然而再如何勇猛,始終沒辦法越過青州的永定河另一頭金吾軍同樣氣勢磅礴,毫不相讓。

“你去?”司徒九月道:“戰場上的敵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你要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人。如果不是情勢所逼,沒有人會主動願意去打仗的。別說得很容易似的。”

姬蘅習得是政治權術並非帶兵打仗,但他帶領的金吾軍,竟然也十分不錯。和殷家兵的規整不同,聽說金吾軍當年個個都是硬骨頭,時隔多年,便是當年的青頭小兵如今也上了年紀,新招來的兵士又一時半會兒難以融入其中,按理說,這麽一只金吾軍,可能徒有其名,卻不比當年。在這樣本身就十分不利的前提條件下,姬蘅能做到如此份上,讓殷家兵始終不能更進一步,已經令人意外。

“我很擔心。”薛昭的聲音有些發悶,“如果我的腿沒有受傷就好了,我能跟著一道去青州。”

但也正因為如此,要金吾軍再往前,徹底降滅所有的殷家兵,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司徒九月的聲音平板無波:“戰場上沒有不危險的地方。”

前方的戰事結果每日都會有人送到姜梨手上,有時候是殷家兵勝了,有時候是姬蘅勝了。戰報只有短短幾行,姜梨無法從那幾行中猜測到姬蘅是個什麽境況,只能在腦海中自己冥想,有時候是姬蘅起身走動,有時候是他坐在帳中喝茶。就在這樣一日一日的消磨中,姜元柏也處理好了朝中的許多事情,打算再過幾日就辭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