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帝鄉遙八(第2/3頁)
宋矜生怕自己的心跳吵到對方。
然而黑暗中,謝斂低斂著眼睫,一動不動地抱著她。
然而熱意自他的指尖,滲入布料,暖意源源不斷融入肌理。
宋矜一動不敢動地躺在他懷裏,腦子很混亂,但身上的寒意卻被驅散了。她其實覺得有些熱,然而謝斂一動不動,她也不敢擅動。
謝斂的手往上一寸不妙,往下一寸也不妙。
宋矜熱得呼吸都重了幾分。
然而疼意慢慢消散。
而夜深了,她終於被困意拖入夢鄉。
第二日,宋矜醒得很晚。
她昨夜雖然睡得很晚,但卻睡得很安穩。宋矜思來想去,歸因為不是第一次睡謝斂懷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的緣故。
吃飯時,蔡嬤嬤嘮叨道:“娘子,您好歹也勸謝先生合一合眼……雖說您不舒服,也犯不著讓他幹熬著,這天不亮就去上值,別讓人以為謝先生是什麽輕浮人。”
宋矜聽得一頭霧水。
她放下粥碗,問道:“什麽輕浮人?”
“他眼底一片烏青。”蔡嬤嬤壓低了嗓音道。
宋矜臉轟地一下子紅了,她雖然對婚姻之事有些懵懂,可以大概猜到了點什麽。雖然忍不住心虛,卻還是反駁道:“是他自己睡不著,關我什麽事?”
蔡嬤嬤更驚了,說道:“他不是守著你沒合眼?”
可別告訴她,昨夜故意開的玩笑話,謝斂還真當真了……這可真是……可真是……
“……”宋矜不吭聲。
蔡嬤嬤眸光逐漸詭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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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沒幾個人將新政當回事。
嶺南地處偏僻,貧困落後。即便是節度使曹壽一手遮天,朝廷都睜只眼閉只眼懶得管,儼然不信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嶺南當地的世家、豪族、百姓也是這麽想的。
謝斂名義上是曹壽的幕僚,
實則可以調遣曹壽的人,查看嶺南各地相關記錄,在最短的時間內初步制定了推行方案。
次月曹夫人壽宴。
宴請了嶺南各地名望、官宦、商賈,與曹壽手底下的人一起到府,成了多年來曹氏家族最為繁華鄭重的一次宴會。
其中也包括,京都派遣過來的提刑按察使何鏤。
謝斂是何鏤手下最受重用的人,當然應邀。
因為宴席是帶家眷的,宋矜也打扮好了,乘坐馬車和謝斂一起到曹府赴宴。
比起京都風物的工整文秀,曹府更為開闊熱鬧。
宋矜坐在樹蔭下,看著水池裏的錦鯉吃嘉慶子,酸得眉頭微皺。對面的女客用嶺南話聊天,宋矜聽不懂,反倒落了個清凈。
畢竟,她來嶺南不久。
也只露了一次面,大家都只當她是個湊數的,沒人理她。
沒多久,魚貫而入的丫鬟仆婦簇擁著一位貴夫人進來,坐在主人席上。
那夫人年約二十來歲,烏發整齊地高高綰起。插著赤金掩鬢,鬢邊簪花嬌艷動人,滿身錦衣流光溢彩,十分高貴明艷。
女客們紛紛面露歆羨。
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曹壽的夫人趙氏,出身書香世家。父兄在朝中當官的當官,在四處行商的行商,清貴富庶兩不誤。
如今嫁了人,丈夫也是只手遮天的節度使。
仆婦與貴夫人低語幾句,曹夫人擡眼。
隔著人群,她徑直朝著宋矜看過來,微微笑道:“那位,便是謝先生的夫人吧?我在閨中便聽說過宋娘子,盼了這麽久,今日才見到。”
宋矜見了禮,不太習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探究著什麽。
然而不等大家探究出來。
趙夫人便道:“我與你母親是同輩的姊妹,說起來,你倒是要叫我一聲姨母了。從前在家中,就聽長輩說你自幼聰慧,可惜一直沒機會見面。”
女客們面面相覷,難掩震驚。
大家都是邕州人,誰都知道趙夫人清高得要死。
往日這種場合,只有別人想方設法和趙夫人攀關系,而且多半要被嘲笑戲弄一番。這還是頭一次,趙夫人一上來,便這樣熱切地與人拉近乎。
“夫人姿容輕盈,”宋矜微微含笑,注視著趙夫人,“叫沅娘有些不知道怎麽辦了。”
“那便叫姐姐吧。”趙夫人笑。
片刻間,宋矜便忙碌起來。
數不盡的女客湧上來,想要與她套近乎,宋矜一時間都有些抗拒。
女客都愛拉手、搭肩、甩帕子,宋矜卻最怕人突然靠過來。尤其是這些人都不熟,且一個個目的明確,弄得宋矜渾身上下都難受。
她一面應付,一面躲。
終於靠著錦鯉池的欄杆,望著遠去的女客,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