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點靈犀四(第2/3頁)
“但做這些,每一步都要與人交涉,想必不容易。沅娘,你遇到困難時,為什麽不想著來告訴我?”
宋矜聽見謝斂這樣問,也不由一愣。
她甚至有些意外,謝斂竟然能向她說這麽多話。
“我……”她瞧著眼前蒼白清瘦的謝斂,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氣惱,小聲反駁他,“可你那麽忙,我為什麽要去擾你?”
然而車內光線不好,眼前的謝斂低垂眼瞼,宋矜看不出他的情緒。他側身坐著,眉弓投下淡淡影子,顯得很冷靜自持。
“向文便不忙了?”謝斂問。
宋矜覺得他好不講道理,章向文當然沒他忙。
她覷著謝斂的面色,小聲說道:“你才說不誤會。”
謝斂這才擡眼朝她看過來。
青年克制而內斂地看著他,漆黑眸子滴水不漏,仿佛一汪深潭水,只說:“我並沒有誤會什麽。”
“先生。”宋矜有些說不出來的氣惱,轉身去不想理他,輕聲嘆息,“你這樣好沒有意思。”
“坐好。”謝斂道。
他音色冷清,倒像是在訓人。
宋矜被他惹得有些惱,耐著性子說道:“總之,我這陣子忙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並不是為了世兄。”
謝斂在她的目光下,眸色微深。
他當然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與先生一起來嶺南,也要一起設法回去。”她終於在他面前褪去一些膽怯,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才是最親近的。”
她語調裏透著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尾音往下,微微一拖,有些習以為常的撒嬌。
謝斂無意識握緊了手裏的茶碗,等到回過神來,移開目光將放下茶碗。他在安靜中看著眼前的女郎,難得地踟躕片刻。
“我知道。”他閉了閉眼。
宋矜卻仰面瞧著他,剛剛哭過的眼透著紅意,溫聲說道:“我知道先生要做的事,注定不能與誰太過親近。但我私下對先生好,先生明面上怎麽樣對我都成。我想得明白其中的道理,先生不要總是阻攔我。”
謝斂知道宋矜並不愚鈍,但沒料到她想得這樣通透。
可越是如此,越是……
“哪有這樣的道理?”謝斂蹙眉。
然而女郎抿了抿唇,眼睫微顫。風吹得她的發絲微亂,她固執地瞧著他,湊近了小聲說道:“可你也攔不住我。”
她迎著他的目光,彎了彎唇角。
一貫羞怯的眸子,帶著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歡愉。
“沅娘。”謝斂道。
宋矜全然不怕他,溫聲道:“嗯?”
不知道為什麽,謝斂便又沒有做聲,竟然也真的沒攔她。何況牛車也到了,兩人久久待在裏面也不成體統,宋矜不再和他計較。
她掀簾下車。
也不去探究謝斂怎麽想的。
身後的人卻道:“等回京都,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宋矜眼睫微顫,側身道:“好。”
有些想問的話,宋矜也沒有問出口。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謝斂,當務之急都是回到京都,先將自己身上的事情解決了。
否則,她怕牽連他。
他也怕牽連她。
他們都像是即將溺水的人,忍不住拉對方,卻又不忍心拉對方。但若是不必溺在水裏,一切應當可以豁然開朗,免得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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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荻花吹作雪。
邕州城傳來書信,明面上是召謝斂回程過年。實則是節度使曹壽迫不及待要謝斂回去述職,報備新政推行進度。
宋矜一早便著人收拾好箱籠。
只等謝斂將手裏的事情安排好,便啟程前往邕州城。
抵達邕州城時,已經是廿七了。
邕州城內添了不少年味。
剛剛到家,曹壽便著人來請謝斂過府敘舊。宋矜不得已,也跟著更衣過後,乘坐馬車前往曹府赴宴。
半年功夫,曹府沒什麽變化。
只是每到宴飲,府內仍舊是賓客如雲、高朋滿座。
饒是宋矜如今好些了,到了要與太多人交往的地方,還是不由緊張。她端坐在臘梅樹下,自顧自賞著花燈,實則小心避開要打招呼的人。
不熟的人碰見了好說,熟人碰見了也算好說。
最怕的是半生不熟的人碰見。
好在,不遠處一簇未出閣的小娘子們,恰巧替她擋住了視線。她們攀比著衣著首飾,時不時談論起席間的人,不知不覺便朝宋矜走來。
“姐姐的發樣,瞧著像是幾年前流行的了。”
“還有衣裳,也太素了些。使節府上火樹銀花,姐姐穿得這般素凈,便不太應景。”
宋矜原是要走的,沒來得及。
此時聽著小姑娘們的點評,有些無語凝噎。
“我不大在意這些。”宋矜說道。
這是真心話,她在宣化忙著義診學醫術,真沒心思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