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風雨動九(第2/3頁)
章向文的目光更古怪了。
這人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啊,怪奇怪的。
“但是我給你,你便收著。”章向文沒有接過來。
小童擡起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著他。他微微蹙著眉,像是思索怎麽說話,才吞吞吐吐說道:“不能白收,別人的東西。”
章向文覺得這人還怪禮貌的。
竟然還不好意思白拿了。
屋外響起腳步聲,也許是父親回來了。章向文的思緒陡然間變得快起來,他一眼瞥見桌上的筆墨,飛快走上前去,“那你給我寫張借條吧。”
因為有每日練字的習慣,硯台裏還有墨水,筆也是濕的。章向文提起筆,埋頭迅速寫了張欠條,遞給了小童,“簽個字,日後還我便是。”
小童瞧著他,沒有動作。
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章向文催促道:“快些,我阿爹要回來了。”
他將筆塞入對方手裏,對方踟躕片刻,這才將名字寫下來。
“你走吧,日後記得還我錢便是。”章向文對他晃一晃借條,迅速將人推出門,將手裏的書卷拋出去。
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他便不再開門。
這一晃,便是八年。
章向文再次見到謝斂,是在京都外的翠微書院。
這年年末。
學院裏的諸人都已經放假歸家,只有章向文不想回家,還在馬車上磨磨蹭蹭。
遠處走來的少年衣著樸素,將一個包袱遞給他。
章向文在書院的人緣向來很好,有數不清的人巴結他。他只以為,謝斂也是巴結他的貧寒學子。
如往常一樣,沒有收包袱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等到他在章台柳巷吃酒回家,便被父親叫去書房。章永怡關起房門,抽出戒尺,二話不說便對他一頓毒打。
章向文被打得莫名其妙。
等到回過神來,才瞧見書桌上攤開的包袱。
裏面瑣瑣碎碎,全是銀票。
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將包袱塞到馬車上的。
章向文被氣了個半死,覺得是誰要汙蔑於他。等到瞧見包袱裏的紙張,往事才終於被他回憶起來。
翻箱倒櫃,他才找出那張多年前的欠條。
上面簽的名字,赫然是“謝斂”。
翠微書院最天資卓絕的寒門學子謝斂,便是多年前他幫助過的小啞巴,諫官謝恪的兒子!
章永怡罵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利欲熏心!”
章向文雙手被戒尺打得充血,甩著胳膊跳腳,氣得不得了,“是他不肯收,我才出此下策,不過是哄小孩罷了,阿爹你太冤枉人了!”
聞言,章永怡終於撂下戒尺。但沒過一會兒,便冷哼一聲,說道:“你難道不會解釋不成?何況,既然不是真的要收錢,怎麽又拿了這麽多銀票回來?”
這話說得章向文百口莫辯。
他煩得要死,心想謝斂真是有毛病。
“我哪裏知道他怎麽放上來的?我分明退了回去。”章向文看向自己的小廝,讓對方上前作證,“何況,阿爹你又沒有讓我解釋,分明是你的不是。”
章永怡眉毛皺起,呵道:“閉嘴!”
章向文更氣更煩了。
但他沒膽子對父親表露出來。
好在章永怡並非是不講理的人,聞言便撤了戒尺,著人給他上藥。即便如此,手心仍舊火燒火燎地疼,手臂都跟著抽抽。
章向文捧著手吹氣,恨不得現在就沖回書院,將謝斂暴揍一頓。
真是個啞巴,話也不說清楚!
“你在書院,便是這麽個吊兒郎當的樣子?”章永怡問完他在書院的行徑,仍沉著一張臉,冷聲說,“難怪糊裏糊塗收了銀票。”
章向文本來就心虛,更是百口莫辯。
平日裏巴結他的人太多,他又不是多謹慎的性子,有時候推拒不過便罷了。
他打量著父親的臉色,知道又要挨罵了,蔫蔫地說道:“父親訓得是,兒這頓板子吃得不冤枉。”
“少如此滑舌。”章永怡看他一眼,“你與謝斂關系如何?”
章向文一愣,如實回答:“不如何。”
章永怡思索良久,原本板著的臉漸漸緩了下來。瞧著章向文,難得將手搭在他肩頭,溫聲說道:“你既然愛結交朋友,不如與他多往來,在書院多關照他。若是書院裏的夫子問了起來,你便說,他父親與我曾有舊交情便是。”
“關照他?”章向文忍不住擰起眉毛,狐疑地看著自己最古板不過的父親,簡直不敢相信父親也有走後門的時候,“阿爹,莫非他才是你的親兒子?”
章永怡臉色頓時鐵青,罵道:“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