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無恥之徒8(第2/3頁)
“嗯,無礙。”
於是兄弟二人又無話了。
其實大夫並沒有看過,不管懷沒懷孕,才幾天都是診斷不出來的,而且就算懷了,張瑾也不會讓別人診斷出來,更不會允許自己生孩子。
那太荒謬了。
荒謬的事,僅此一次就夠了,他決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張瑜望著兄長,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兄長今天有點怪怪的,神色比平時要冰冷壓抑很多,而且似乎還有點……疏遠他?
是錯覺吧。
可能是兄長太累了。
張瑜方才被打了岔,又想再問一遍什麽時候可以見七娘,張瑾仿佛知道他又要開口,冷淡道:“你且等著,我讓人給她傳信便是。”
他立刻眉開眼笑,“好嘞,謝謝阿兄!”
少年的腦袋“咻”的一下縮回去了,他關上門,在夜風中撐了個懶腰,又哼著小曲兒溜達到小廚房,叮囑廚子做了一碗安神湯,讓人給兄長送過去。
隨後他坐在七娘曾經待過的屋子屋頂,望著月亮,翹著二郎腿,手裏拿著一個小木雕繼續雕刻。
他想送七娘一些東西,但思來想去,覺得京城的小娘子們都錦衣玉食,應該什麽都不缺,那幹脆就送她一個雕刻的小像吧。
少年在屋頂上借著月光,雕得認真;而張瑾從書房回到臥室,看到阿奚送來的那碗安神湯,沉默了很久。
安神湯下面還塞著字條,丫鬟送來時特意塞的,卻是阿奚的字跡——“不許熬夜。”
張瑾神色稍霽,淡淡笑了一聲。
他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卻沒有碰那碗藥,以免裏面有什麽不知道的食材,與避孕藥藥性相克,只是脫去外衫躺在了軟榻上,在黑暗中微微閉目。
阿奚到底還是孩子氣,只知道對在乎的人好,也從來不記仇,心裏也不會藏事。其實他已經快弱冠了,張瑾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很有城府了,別人都怕極了他,背後罵他是皇帝的爪牙。
不,再追溯遠一點,張瑾十五歲遇到先帝時,就已經是個很殘忍的人了。
當時掖廷的管事誣陷他偷東西,他站在雪地裏,即使快被活活打死,也咬緊牙關,不肯認罪。
奴隸就是低賤,就算被打死也沒什麽可惜。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所以在快被打死時,瘦弱的少年猛地爆發力氣,一口咬住了管事的手,死都不肯松口。
所有人都過來按住他,而他發狠地咬著,咬得傷口深可見骨,硬生生地咬斷了對方的食指,駭得周圍的人都不敢上前。
隨後一雙繡著龍紋的赤靴出現在眼前。
先帝看著那赤腳站在雪地裏,滿臉血、眼神陰狠的單薄少年,問他:“你就是張瑾?”
少年不答話。
先帝又看向地上斷掉的半截手指,說:“你咬掉他半根手指,他依然能輕易殺死你。”
少年冷冷望著先帝,往後退了一步,“奴下次會咬他的脖子。”
如此說著,少年的眼神卻猶如要吃人的狼崽子,好像就算是女帝,他也會狠狠地咬她一口。
當年那一幕,張瑾後來做夢時總會夢到,夢裏先帝冷冷地俯視著他。
但這一夜,他卻夢到了小皇帝。
小皇帝長得有幾分像先帝,還小的時候就能看出長大以後的樣子,張瑾從十幾歲的時候就總是在想:剛硬冰冷如刀鋒的女帝,為什麽會生出個這麽沒用、這麽嬌氣的小東西?
他二十多歲,小東西稍微大了點,看著依然很沒威脅。
後來她登基了。
看起來還是很沒用,連處置個犯錯的宮人都不敢下殺手。
上朝時都不吭聲,只會悄悄瞄他。
張瑾:“……”
張瑾原本準備了很多對付新帝的手段,後來發現只要讓薛兆把她盯著就行了,偶爾能感覺到她變得活潑頑皮了點兒,比如說大鬧尋芳樓,把謝安韞誘到龍床上。
薛兆告狀的次數也明顯上漲了。
這小皇帝已經在謀算著親政了,但是她用的辦法一次比一次古怪,張瑾原以為她折騰不到哪去,完全沒想到她這麽荒唐。
荒唐。
荒唐得他想掐死她。
若是政治敵手,再強大也無法令他憤怒失態,偏偏她就能恰到好處地往他的心窩子上紮刀。
屋內寂靜,燈影將熄。
張瑾閉目養神,漸漸睡了過去,夢裏卻還在反復回閃那一夜的荒唐,她被他抓著手腕按在地上,他的手掌碰過的地方都是血。
“你把朕從椅子上拖到地上時,就像一只發情的公狗。”
帶著嘲諷的聲音猛地將他拉醒過來。
張瑾睜開眼睛。
他霍然坐起身,黑夜中冷的雙眸帶著惱羞成怒的冷,太陽穴脹痛,清醒得完全無法入眠。
最終,他在黑暗中摸索到書桌前,把那碗阿奚給他的、已經涼透的安神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