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忍9(第2/3頁)

一時雙手發顫、內心發怵。

但她咬牙強裝鎮定,及時被呵斥,也絲毫不退。

趙玉珩緩聲道:“中書內省離此處不遠,時辰上來得及,張相何必心急。”

他不緊不慢地轉身,再次走到張瑾面前。

殿外宮燈閃爍,龍紋金璧泛著幽光,無端壓抑。

趙玉珩年歲並不大。

只是沉穩的氣質,總會令人忽視他的年輕,十七歲便被世人說成是相才的少年,若非仕途斷送,如今至少也該位列朝班、為朝中肱骨。

現在,二十出頭的趙玉珩面對著張瑾,雖少一絲淩厲的壓迫感,卻並不顯得退縮。

“我身為一國君後,與陛下夫妻同體,陛下所念,即為我心中所念,陛下所憂,便是我心中之憂,故而為那日之事答謝張相。”

趙玉珩雙瞳冷清,平靜地說著,話鋒直轉急下:“但,謝過之後,身為中宮,亦要行使相關職責。”

“君後所言,臣不明白。”

“張相很明白。”

張瑾擡眼,冷漠看著他。

依然是那副孤傲冷淡的姿態,仿佛趙玉珩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也是,趙玉珩雖是君後,但他的父親、祖父,在幾個時辰前還在殿中一同與他商討軍機大事。

只有對他的祖父上柱國趙文疏,張瑾才尚會給幾分薄面。

區區內宮中人,何以攔他?

如何敢在這裏放肆?

趙玉珩再次上前一步,清聲道:“皇家血脈貴重,彤史畏懼張相權勢,不敢記錄在冊,但事情終究發生了,我身為君後,無論是前朝、後宮,還是民間,都不容有任何皇家血脈流失的風險。”

這話已經挑得很明白了。

——你和陛下睡了,沒有登記,不合規矩,現在我身為名正言順的正室,需要管一管這件事,提防你悄悄生下私生子。

趙玉珩說話的聲音不大,也唯有站在周圍的幾人能聽得到,但此話一出,向昌身子晃了晃,險些駭得沒站穩。

天呐。

太敢說了。

但還沒完。

趙玉珩緊接著又喚:“許屏。”

許屏聞言轉身,從一邊的宮女手中拿過食籃,揭開上面的紅布,露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雙手捧到張瑾面前。

趙玉珩說:“依我朝規矩,後宮不得幹政,張大人若無進後宮為侍君之意,眼下就只有兩個選擇。”

“其一,由彤史記錄在冊,一旦查出有孕,便即刻上書告假,在家中休養,待產下皇嗣接入宮中,由我撫育教導,且此子與張相再無瓜葛。”

“其二,彤史不必記錄,張大人即刻飲下這碗藥,以絕後患,如此也能保證張大人日後的清譽。”

“張相選一個吧。”

這碗藥到底是什麽,不言而喻。

君後在紫宸殿外如此對待張瑾,無異於羞辱。

明晃晃的羞辱。

但一國君後,言行有理有據,一時居然真的讓人抓不出錯處。

趙玉珩話音一落,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許久也沒人說話。

向昌頭皮發麻,悄悄擡眼,發覺君後一面說著這樣的話,神色卻從容如常,他看不到張相的神情,但從其逐漸肅殺的背影看,也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

隨後,向昌就聽到張瑾冷笑了一聲,“呵。”

若說方才張瑾還是傲慢敷衍的態度,現在他的神色已經徹底冰冷了下來,隱隱透著殺意。

他揚聲喚:“梁亳。”

遠處,還想繼續裝傻的右千牛衛大將軍梁亳:“……”

梁亳不知道他們方才在說什麽,但從其神色也可以看出事情不簡單,聞聲硬著頭皮上前,拱手行禮道:“末將在,見過張相,見過君後。”

張瑾閉目,冷聲道:“君後精神有恙,在紫宸殿外舉止有失,毫無中宮威儀,需要即刻休養,你送君後回宮。”

梁亳“啊?”了一聲,擡頭看了看氣場肅殺的張相,又看了看君後。

他權衡許久,還是朝著趙玉珩上前一步,“君後,末將得罪……”

哪怕是陛下已經允許君後覲見,以張相的權勢,就算把他攔了回去,皇帝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梁亳是這樣想的。

但,趙玉珩並沒有動,只平靜道:“我看誰敢。”

他腹中還有皇嗣。

稍有差池,任何人,都擔待不起。

梁亳又頓住了。

若此刻值守的人是薛兆,只怕是不計後果,只要張相一聲令下,哪怕君後只剩一口氣,也要把人強行押回去不可。

但趙玉珩之所以如此敢在此對峙張瑾,又何嘗不是算準了梁亳的性子,算準他不敢承擔出意外的後果。

許屏雙手托舉著藥碗,躬身靜等。

其實張瑾已經喝過藥了,雖然他並不能確定那一碗藥是否真的起效,但眼前這碗由君後帶來的藥,他若喝了,才是真正的淪為笑柄。

張瑾極少發怒失控,他能贏先帝一籌,正是因為他心機深沉、極能忍耐,表面剛正不阿,實則將所有的陰狠收於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