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忍無可忍8(第2/3頁)

郭氏父子聞聲一抖,慌忙俯首道:“是。”

姜青姝理了理袖擺,又踏入了院門。

張瑾冷淡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隨著女帝進去。

他什麽都沒說。

鄧漪還有些驚魂未定,偏頭和身邊的向昌對視一眼,又看向張相的背影,欲言又止。向昌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問:“要不要尋機提醒陛下?”

張大人方才護駕受傷了。

其他人是看得清楚,張相是如何徒手抓住那把匕首,及時護住了陛下,陛下原先似乎是想過問他情況的,只是被王璟言和郭氏父子一打岔,反而將張大人忘記在了一邊。

張大人自己也沒說。

血流得那麽多,被廣袖遮住,他竟能面無表情,好似沒有受傷一樣。

鄧漪琢磨了一下,無法看透陛下和張相之間微妙的氣氛,便搖了搖頭,慎重道:“莫要多事,你我做好分內的事便可……與其幹涉張大人的事,倒不如留意那個王氏罪奴……”

以她伺候陛下多日、對陛下的了解,倒是覺得陛下雖口頭上那麽說,實際上並不會淩遲對方。

本就是低賤罪奴了,命薄如紙,殺與不殺,本就區別不大。

向昌問:“難道你覺得,陛下對那個王璟言——”

鄧漪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悄聲道:“不好說,我也只是推測,別忘了這次陛下來郭府,可不是為了興師問罪的。”

而是為了軍糧之事。

而另一邊,女帝正在探望臥病在床的大長公主。

郭氏女眷小心侍奉在床前,女帝作為小輩,親自喂了公主服藥,噓寒問暖,溫言切切,沒有提半個字的刺殺之事,但另一邊,內禁軍千牛衛又以護衛陛下安全之名,往郭府加派了人手,令全府上下戰戰兢兢,好似一把刀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

這種上下飄忽的態度,倒令人難以捉摸,越發惴惴不安起來。

郭宵能混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到底心思活,如果說方才被刺殺嚇懵了,此刻已經緩了過來,稍稍冷靜下來一細想,就約莫悟出了什麽。

且張大人沒有叫刑部的人過來。

大有私了之意。

等女帝探望好秦晉大長公主,踏出這居室,老夫人盧氏便攜子孫迎了過來,率先拜倒在女帝跟前,請罪道:“臣婦有罪,仰承陛下重恩,卻未能調教好家奴,險些令陛下遇刺、國祚不保,實為萬死不足以謝罪!臣婦自知不赦,謹以攜子孫免冠徒跣肉袒請罪,為表明郭氏全族並無謀逆之心,更願為陛下分憂,說動族兄為陛下分解決西北軍糧之事……”

這刺殺,說巧,也巧的很。

巧就巧在,正好碰上女帝要令盧家出手的時機,本來郭家人還能繼續裝傻下去,結果刺殺這事一發生,郭家瞬間有了謀逆的嫌疑,想要乞得女帝寬恕,低調蓋過這件事,就只能把這件事當成籌碼了。

前提還是,這任女帝是個仁慈的君王。

若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先帝,不管前因後果如何,膽敢挑釁君威,動輒便是血流成河,毫不手軟。

想來小皇帝全程沒發火,也是在打這些主意。

姜青姝見盧氏如此自覺,倒是很滿意,沒想到借了這機會敲打了對方,得來全不費工夫,便心情很好,和顏悅色道:“朕並未受傷,念在此奴身份特殊,且郭氏子弟在朝中勤懇為政,朕相信你們並無謀逆之心。”

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了目的。

張瑾立在一側,淡淡看著。

他這一次隨行,幾乎只有個刷臉的效用,實際上她已經很擅長獨自應對這種事了,也知道如何對這些人攻心,不需要他來幫什麽忙。

然而若有人注意到他,或許會發現,一貫儀態舉止皆十分講究、堪稱嚴格的張大人,站立的姿勢已經由雙臂下垂,變成了攏袖站著,這在陛下面前稍微顯得輕漫懶散了點。

事實上,張瑾的左手捏著巾帕,正用力按著還在流血的右手。

從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其實臣子護駕,是忠心的表現,也算是大功一件,然而女帝當時只顧著盯別人,沒有看到,他也懶得自提。

提了就略顯刻意。

受傷是偶然,但刻意說了,看似是在表露忠心,然而她心知肚明他不算什麽忠臣,那麽他強調自己受傷,就莫名有一種表達在乎、刻意賣慘的可笑意味在。

但反向一想,他為了這種可笑的想法忍著流血,痛到骨頭裏都不說,又好像更顯得幼稚,好像在欲蓋彌彰。

怎麽都不對。

他應對她時,這種自我矛盾的狀態已經越發頻繁了。

好在,血已經凝固在了指縫中,傷口也快不流血了。

幹脆算了。

張瑾攏袖站著,因失血略多,唇色略顯得發白,更襯得側顏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