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眼前人1(第2/4頁)

陛下又沒有治罪。

昨天那個不孝子當街打人被彈劾,陛下也沒有治罪,當時女帝就是看在謝臨的面子上,看似漫不經心在向他請教政務,實際上把那彈劾的折子當面給駁回了。

謝臨憤怒拍桌道:“好個混賬!他竟然又去沖撞陛下!還傷了禦前內官,簡直乖張至極、大逆不道!只怕陛下明面上是賞賜,實則是故意讓我見見這跛腳內官,以此警告提醒我謝氏一族!”

謝氏子弟聞言一驚,面面相覷。

謝臨又迅速召來府中幾位幕僚,幾人一同商談,有人道:“如今王氏覆滅,我們被剪去了幾個黨羽,又被張黨壓得毫無呼吸余地,更宜低調行事,凡是最好都順著陛下之意,不可露頭。”

又有人道:“陛下登基未久,朝中各黨勢力不均衡,之所以如今反復給謝氏一族面子,在下以為,陛下是在忌憚張瑾在朝中一人獨大。所以在這方面,太傅大可放心,除非有新勢力得以抗衡張瑾,否則陛下不會徹底對謝氏一族下手。”

另一幕僚道:“話雖如此,但君威難容,太傅還是應該向陛下給出一個表示。陛下先前令謝尚書查抄王氏,就已經是賣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如今還這樣容忍,須知君恩難受啊。”

君恩難受。

有時候,賞反而是罰,罰反而是賞。

帝王沒有無故的恩典,作為臣子,則要時時反思自己,考慮賞賜背後的含義,如果一而再再而三逼皇帝如此退讓,就算是最仁慈的君主,也會徹底失去耐心。

謝臨撫須來回踱步,神色憂慮,喃喃道:“對,說的正是……如今當以大局為重,保住手中之權最為緊要。”

他須得做些什麽來。

隨後,謝臨命人去把那個不孝子叫來,又在府中訓斥一番,隨後又一次“上表遜位”,言辭懇切地說自己蒙受聖恩,卻幾年來並無利國利民的政績,實在有愧於太傅之位,自請罷去太傅頭銜。

——早在王氏被抄時,謝臨便如此做過一次,不過當時也只是做做樣子,女帝為了彰顯尊師重道,自然將其提議駁回。

如今是第二次。

姜青姝將奏折壓了好幾日,在謝臨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再次上奏時,這才應允了。

如果謝氏一族能安然無恙度過這一次的危機,等到了合適的時機,謝臨的太傅之位還會重新回來。

這是一招以退為進。

表面上謝臨和顏悅色,恭恭敬敬,然而私下裏,謝臨也確實對謝安韞的行為萬分上火,又在府中狠狠責罰了他,據說又打斷了一根藤條。

並且,謝臨警告他不得在兵部事務上添亂,更不得觸怒女帝,否則整個謝氏一族都將被他所連累。

至於謝安韞本人的反應?

他自然嗤之以鼻,覺得父親老了不中用,膽量也不過如此,歷經三代帝王,居然怕起這個小皇帝了,如今為了保全家族不落得王氏一樣的下場,還裝起忠心老臣了。

謝氏父子的關系越發降至冰點。

謝安韞乖張不馴、我行我素,謝臨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這個兒子,所以與其給這個不孝子繼續亂來的機會,倒不如親自把關。

後來幾日,謝臨明顯變得繁忙許多,處處限制謝安韞,著重監督兵部的一舉一動。

姜青姝覺得效果還行。

她很滿意。

除此之外,前方戰事又傳來新消息,女帝近日一系列舉措快準狠,非但削了太傅之銜,又立即說動了與盧氏一族有關的豪紳主動開倉放糧,支援西北,隨後,姜青姝又派了第二批運送物資的軍隊,朝著西北進發。

“尚書右仆射此次若想低調,自然不會主動推舉謝黨武將,他若能好好壓住謝尚書,也算少了很多麻煩。”既然削了太傅之位,稱呼姓氏又容易混淆,裴朔便以官位稱呼謝臨,對姜青姝道:“若是如此,便是趙張之間的博弈了。”

姜青姝按著額角道:“如若趙弘方押送糧草出事,此事便會被張瑾徹底拿捏。”

落到張瑾手上,她就別想幹涉分毫了。

張瑾真的非常不好說話。

“是。”

裴朔微微一笑,說:“不過陛下也不用悲觀,臣覺得,未必會輸。”

“為何這樣說?”

“陛下此次派去的霍將軍,臣之前在東市閑逛時,碰到了他。”

裴朔提及此事時,下意識看向女帝桌案上的那枝梅花。

他並沒有提及這件事,只是說:“臣與他隨口寒暄了幾句,提到了西北,唔……霍小將軍在軍事上的謀略,臣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姜青姝:“……”

都聊到軍事了,你管這叫隨口寒暄?

她瞪了一眼裴朔,裴朔好像對她非常有自信,一點也不覺得在皇帝跟前說這種話很忌諱,繼續笑著道:“臣大概和他聊了聊此去的地形地貌、山川走勢,對於此行,霍將軍也不是全無準備,心裏的想法是很明晰的。”